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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冥的手腕不知怎的就软了,凶神恶煞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耳朵却迅速烧红。 “你,你谁?”他结结巴巴询问,继而飞快把自己的拳头藏在身后。 “班主任中了大奖出国旅游去了,他是我们的代课老师。”同桌小声提醒。 白冥惊讶地张大嘴:“老师?” 眼前的青年正迎着阳光冲他笑,五官极致俊美,却也透着一丝青涩,看上去年纪跟他差不多。他还以为这人是哪个班的同学。 庄理一只手撑着课桌,一只手撑着白冥的椅子靠背,弯腰说道:“你好,我是新来的数学老师,我叫庄理。” 他的姿态非常强势,已然把白冥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 若是换个人这么做,白冥会一脚把对方踹飞。他很不喜欢旁人的靠近,尤其不喜欢自己的地盘染上陌生人的气味。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的性情更接近野兽。 但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战栗,皮肤在冒鸡皮疙瘩,汗毛在根根竖起。他的鼻腔正源源不断地吸入新来的数学老师的气息。 这人竟然是香的,仿佛盛开的花朵揉和了阳光与蜜糖,甜到令人沉醉。 白冥发誓,他这辈子都没闻到过比新老师的气味更美妙的芳香。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几口,浑身的毛孔都在舒张,骨头也酥了。 他缩手手脚地坐在椅子里,哪还有之前扬言要打人的霸气,已然变成了一只鹌鹑。 庄理伸出指尖,隔着寸许的距离描绘白冥的黑眼圈,问道:“这位同学,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白天睡得这么沉?” 新老师的手指头根本没碰触到白冥的皮肤,但白冥却感觉自己的眼眶在微微发热,头皮也传来一阵一阵酥麻。 新老师像个磁石,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磁场干扰他的思绪,弄得他脑袋一团乱,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 一时间,他竟胸闷气短,说不出话。 庄理轻轻一笑,又问:“是看书看太晚了吗?” 白冥根本没看书,而是打工去了。他在一家宵夜摊帮忙招呼客人,忙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白天自然累得慌。 以前老师或同学问起来,他总会大大方方说实情。在他看来,为了生存而做的这点努力并不算丢人,活着就得穿衣吃饭。他没有爸妈,当然得靠自己。 但现在,看着眼前干干净净,仿佛由璀璨的光点凝聚而成的人,白冥张张嘴,竟难以启齿。 平生头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惭形秽,在这个人面前展露出最狼狈和最困苦的自己,是一件羞耻的事。 他的耳朵更红了,竟是闭紧嘴巴默认了“看书太晚”的说法,黏在青年脸上的目光也胆怯地挪开。 他看向青年搭放在自己课桌上的,修长而又漂亮的手,又看了看自己黝黑粗糙的大手,脑海中恍惚冒出一个成语——云泥之别。 在这一刻,他竟觉得心脏被利刃狠狠划拉了一个口子,传来尖锐的疼痛。 庄理垂眸看着白冥的发旋,已然猜到他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窘迫和难受。对于这个年纪的男生而言,自尊心是一种极其脆弱的东西,稍不留神就碰碎了。 于是他直起身,收回禁锢对方的双手,温柔叮嘱:“以后早点睡,别累坏身体。午休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聊一聊。” 白冥抬起头,迅速瞥他一眼,又飞快垂下头,低不可闻地答应了一声。 他这副怂怂的样子让同桌大开眼界。 白冥上不怕老师,下不怕同学,更不怕校外那些混混,无论对谁都是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他从不为自己的家世羞愧,也不为自己的成绩自卑,骨子里生来就有一种磨不灭的傲气。 也因此,大家都很佩服他,老师也对他格外优容。 这是他头一次对别人隐瞒自己在外面打工的事。他是在自卑吗?同桌惊讶地暗忖。 许靓靓盯着庄理慢慢走远的背影,眸光晦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新老师对白冥的影响力。 白冥听见新老师的脚步声走远了才抬起头,痴痴地看着门口,直到有人从他跟前走过,干扰了他的视线才转而看向同桌,问道:“庄老师代几天课?” “两个月。”同桌伸出两根手指。 “这么久?”白冥试图皱眉,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自己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天天见到青年,他的心竟然一阵急跳,有一点紧张,更多的却是开心和期待。 他从课桌里拿出一包烟,冲同桌晃了晃:“来一支?” “走,上厕所去。”同桌立马站起身。 抽完烟,白冥的心情也平复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节课就是午休,想到四十五分钟后自己得去办公室一趟,接受新老师的“教育”,白冥忍不住咧了咧嘴。 这节课,他竟然兴奋得没睡着,眼睛一闭,脑海中就是一片灿灿的金黄和一张发着光的脸。这张脸笑得真好看,嘴角的弧度怎么能那么醉人? 白冥把脸埋进臂弯,隐藏自己渐渐加重的呼吸。 三月的阳光很暖,却晒得他浑身发热。 --- 下课铃声一响,白冥就嗖地一声蹿出了教室,快得同桌完全没反应过来。 许靓靓盯着他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白冥快速跑过操场,穿过林荫小道,来到办公楼前。走进办公室的前一秒,他雀跃的心忽然凝滞下来。 他猛然意识到,在这四十五分钟里,新老师或许已经从别的老师口中打听到了自己的情况。他会知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经常在外面打架,晚上还得去夜市摊打工,弄得浑身都是油污。 他会知道自己成绩很烂,连大专都考不上。 他会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人,将来只能混迹在社会最底层。 想到这里,白冥的身体僵硬了,双腿重若千斤。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开心什么。 他慢慢后退,转身想走。 “怎么走了?”一道和煦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冥站在原地没敢动弹,脊背下意识挺得笔直。 庄理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来吧,我点的外卖已经到了,我们边吃边聊。” 手腕上的触感轻轻的,柔柔的,只要略微摆动就能挣脱,但白冥却完全兴不起那样的念头,反倒把手臂伸过去,任由这人牵着自己往前走。 庄理的办公桌靠着窗户,光线很好,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