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禊,民间编兰草祈福,他们也编着玩儿,宫人们编长安的花样,陈恨编江南的。 从前在皇八子的明承殿,陈恨就这么闹着玩儿,现下在皇爷的养居殿,他还是这么玩儿。 亏得陈恨手上动作不停,给他们每人绾了条手带子,还能给他们讲笑话听。 而李砚却只能在堂上听朝臣吵架,那些人说话又尖利又刻薄,仔细想想,太监宫女儿都比他这个皇爷强。 檐上挂着一盏小灯笼,风吹过,灯火一晃,李砚也就借着这一晃的刹那,自身后靠近他。 坐在陈恨对面的宫人们早也看见了金线绣的衣摆,只装作看不见罢了,也不敢提醒陈恨,有的大着胆子朝陈恨挤挤眼睛,陈恨没看见,倒是被李砚看见了。 陈恨晃着双脚,坐在廊前栏杆上,李砚挤在他与廊柱之间坐下,吓了他一跳,险些就教他顺着栏杆滑下去了。 李砚伸手箍住他的腰,才让他重新在栏杆上坐稳了。 旁的人看不见,或装作看不见。 趁着这一个机会,李砚就自自然然地搂住了他的腰。 陈恨原就腰身细瘦,这一阵子在营中又每日都练骑射。陈恨不觉其他,仍是同其他人讲笑话。李砚轻轻掐了他一把,没肉。 想起陈恨前几日一个不注意,扭了腰上的一根筋,要李砚帮他揉。他趴在榻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的。后来迷迷糊糊的将睡过去,还嫌李砚的手茧太粗,非要换人,气得李砚抓着他的腰,把他摇醒,问他到底粗不粗,换不换人。 当然还是不隔着衣裳摸最好。 灯火不明的时候,确实容易心神荡漾。 天也晚了,皇爷也来了。宫人不敢再多待,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起身就要告辞。 陈恨一撩衣袖,露出手臂上戴着的许多用兰草编成的带子:“都拿去分给别人罢,三月开春,该除除晦气啦,今年也要好好的。” 他一面说,一面将手臂上的带子都褪下来。 宫人们迟疑着脚步不敢上前,倒不是跟他客气,也不是不亲近陈恨,只是很亲近人的陈恨身边还有一个很不亲近人的皇爷。 很不亲近人的皇爷朝他们使了个眼色,有个小太监大着胆子,迈了半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只兰草带子:“谢谢陈公子。” 见皇爷没有责备的意思,宫人们才笑着上了前,每人拿了几条兰草,欢欢喜喜的告辞了。 眼见着陈恨将手里的东西都送出去了,李砚心里不满,却也不便在宫人面前显露出来。 待他们走后,殿后只剩他们二人,他才撩起衣袖,一言不发,只将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手腕给陈恨看。 陈恨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了笑,将自己的左手也伸过去,只握住他的指尖。 陈恨的手腕上扎了两个兰草圈儿,他握着李砚的手,低着头,抿着唇,好认真地将手上的一个圈儿渡给他。 “皇爷是福泽深厚之人,新的一年也要护着奴呀。” 李砚莞尔:“好。” 差点被他的甜话儿给哄过去了。李砚垂首看着他从手上渡过来的兰草,这分明同他给其他人的一样,而且别人还有两三条。 李砚仍将手腕横在他眼前。 陈恨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低头去弄放在腿上的才编了一半的兰草:“还有一个没好,皇爷等等。” 那条带子长,陈恨再弄了一阵,便拿起那兰草,绕在李砚的腰上,试了试长度。 陈恨解释道:“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江南的小玩意儿,原本是用竹叶编的,意思是做人身骨要正。奴从前在江南,年年都带这个。” 兰草还是短一些,陈恨将带子收回来,低头再编了两下,继续道:“原本是想在皇爷十五岁束冠的时候给皇爷编的,后来……” 后来太多的事情弯弯绕绕的,一耽搁就耽搁了好几年。 李砚凑过去,看他的手指上下翻飞:“现在也不迟。” “嗯。” 李砚看他,看着看着,就越靠越近。他在陈恨一转头就能亲上的位置停下,然后陈恨一转头——人是没亲上,还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才说了身骨要正,皇爷这可偏得厉害。”陈恨瞪了他一眼,“好了,皇爷试试。” 李砚在廊下站定,张开双手。陈恨将那兰草由他身后绕到前边来,兰草带子就挂在腰封外边,与李砚腰上配的玉饰是一个颜色的,倒也不突兀。 陈恨将兰草的头藏起来,又用指甲掐去叶子尾巴,染得指尖一片青绿。 “行了,算是给皇爷补上了。”圈好之后,陈恨笑着拍了拍。 李砚却问他:“离亭,你拍哪儿呢?” 那兰草挂在腰上,陈恨拍的当然是腰,只是腰再往下就是小腹。 陈恨举起双手,转身就走:“没有,奴什么也没摸见。” “你说身骨要正,朕身骨正。但是——”李砚从身后架住他的胳膊,“朕偏心,偏心你。” 第76章 春服(2) 三月初三, 长安批了江南的一批名单,三月初十,刑场行刑。 诗文大手苏衡亲自撰了檄文, 细数世家大族在江南官场的十大罪状,一时间朝中世家惶惶,夹紧了尾巴不敢动作。 此次牵涉的徐家人不多,但世家大族到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家近来也不再见客。 不单是从入春开始就病着的御史大人徐醒,还有曾经权倾朝野的右相徐歇,都闭门不出。 徐府里徐醒的院子总闭着,他院子里为了煎药方便, 自有厨房。若没有旁的事情,他院子里的人不常出门。 身子早就好些了,不过是之前为了推掉与兵部张家三姑娘的婚事,徐醒才装着病重的模样。 现下朝中风聚云散,他索性就将这病装到了底。 午后小憩,倚在窗下榻上看诗, 确也自在得很。 小厮将调养身子的药汤送到他手边:“公子。” 徐醒头也不抬:“放着。” 小厮压低了声音禀告:“公子, 咱们院子外边有人。” 徐醒将诗集一合,正经了神色:“嗯?” “不多。”小厮捡起小案上的几只竹叶编的蚂蚱, 在案上摆开,南北两边各四个,东西各两个。 “不用管。”徐醒重新翻开诗集, “那是徐歇的人,他要反了,怕我知晓,怕我再饮一回织云,所以派些人来看着。” “可是……” “理他?”徐醒再说了一句,转了个身,靠在榻上就要睡了。 “公子,药还没喝。” “不喝了。” “章老太医说,若是今年年底要治病,现在就该开始服药了。” 徐醒一怔,半起了身,问道:“是谁跟章老太医说,我年底治病的?” “陈离亭说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