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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 陈恨垂了垂眸,他拿过粥碗,瓷勺子随便搅了两下:“皇爷……” “嗯。” 陈恨一放粥碗:“你不能这样的。” 恐怕是逗他逗得过了火,惹他生气了。 李砚还没想好要怎么哄他,只听陈恨又道:“皇爷不能只把我当糖看,就算我是块糖儿,那我也……” “好好好,你是文人贤臣。”李砚端起粥碗塞到他手里,“都被你搅得凉了,吃吧。” “不是,我是说……”陈恨抬眼觑他,“我就是想吃糖。” 第87章 比目(3) “……兄长。” 幸昌殿, 李砚想了很久, 才喊出这两个字。 他拂袖, 在长案主位前落座。 贺行跑了, 只留下一封轻飘飘的玩笑似的信。听伺候的宫人说, 李渝一个人在殿里待了一天。 李渝有几分胡人模样,身形高大,那时候却颓丧得不成样子, 一座山塌了似的。出来的时候胡子拉碴,双目通红,旁的人还以为他犯了癔症。 这时候重新修整好了,束起头发, 换上侯王镶边儿的厚重衣裳。见李砚来,起身作揖, 一拱手一抬眉,都是极稳重自然的模样。 ——兄长。 其实李砚从没这么喊过他, 这时候喊起来,李砚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渝却不做多想,只垂着眸——他的眼睛很漂亮, 带着点乌棕的颜色。 待李砚与他身后的陈恨在长案前坐定,李渝才在对面坐下, 抿着唇角, 自袖中取出三卷绢帛。 也不直接呈给李砚,他张了张口,轻声道:“臣棋差一招。” 兄长什么的, 喊一回也就足够了,喊多了,就像是同情与施舍了。 李砚不语。 “这三卷帛书,一卷是闽中各级官吏的名单,臣对他们的了解,全都写在上边;一卷是闽中的地形图,臣就藩时,让手下人办的;还有一卷,是闽中的部署图,只是不知道……”李渝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道那反贼是否会大换部署,所以这一卷,用处恐怕不大。” “有劳。” 李渝却将手往回一收:“臣斗胆。” 这就是要拿这三卷帛书谈条件了。 他继续道:“臣是胡人,本不纯属汉人,在中原待得不惯。在闽中待那几年,也是依诏行事。” 李渝起身,退到案前几步外,朝李砚俯身叩首:“臣素闻西北不定,敢请皇爷恩准。” 他这是要去西北。 李砚挑了挑眉。 要去西北,那倒是没什么。西北将士从前都是镇远府吴老将军的部下,谁去也翻不出波浪来。而李渝要去,大概也只是心灰意冷,再没有别的意思了。 李砚点头应了,他却仍旧跪着不起。 李砚也知道他还要什么,只是稍稍往前倾身,故意问他:“你还求什么?” “贺行。” 李砚笑了一声:“是打断了手脚给你送去?” “不必。”李渝将额头靠在地上,“就让他在乐坊里弹琵琶罢。” 好半晌,李砚才又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君无戏言。 李渝叩首,起身又作了揖:“臣至少在闽中待过几年,闽中之事,还是由臣给皇爷仔细讲讲罢。” “朕若不应,你是不是就不讲了?” “皇爷若不应,帛书照给,臣不开口。”李渝今日头一回笑了,“我们几个兄弟争,争得你死我活,也轮不到他一个别姓的。” “原来他不是……” “就算他是,皇爷能准吗?皇爷不准,他就不是。他永远都是外姓,贺姓贱籍。”李渝面色一滞,随即笑着掩饰过去,“臣还是给皇爷讲讲闽中罢。” * 总归闲着没事,李渝就着三卷帛书,将闽中的地形部署讲得透彻。 两顿饭都是在书案边上解决的,到了夜间稍晚的时候,李渝找个机会便收了话,将李砚与陈恨送出去。 李渝站在阶下,打揖道:“恭送皇爷,恭送陈公子。” 李砚没有回头,倒是陈恨回了礼。 陈恨一转头,李砚已走出去两三步的距离,这时候放慢了脚步正等他。 陈恨再朝李渝拱了拱手,转身加快步子,就追上了李砚。 走出去一段路,李砚抬头望了望天:“这时候循之还没回来,只怕一时间是抓不到贺行了。” “闽中那儿?” “今晚回去就传文书,叫江南、岭南都预备好了。” 江南与岭南恐怕是预备不好的,江南还在改制,岭南那地儿,陈恨陪着他从岭南封地回来的时候,那地儿还是贫苦得很,要打起来,哪里能扛得住? 陈恨又想了想,问道:“那琉球?” 李砚叹了口气:“从长计议。” 从来海防都是最难的,闽中同琉球又离得近,幸运点的,划着小舢板就过去了,要是在闽中都抓不住贺行,那才是最麻烦的。 陈恨应了一声,垂着脑袋想事情。 再走出去一段路,穿行过花廊时,李砚牵住了他的手。 春日里,还是在九原山上,山上冷些,花廊上攀附着的藤蔓只长了花骨朵儿,月光照下来,照在襟上与衣摆上,是一片花影斑驳。 李砚似是随口道:“其实我们兄弟几个,同父皇还是很像的。” “嗯?”陈恨一惊,又放缓了声音,“怎么会像?” “父皇一辈子杀伐决断,喜欢把权力握在掌心,容不得旁人忤逆,就算只有那么点儿苗头,不惜一切也要掐死。” 陈恨垂眸不语。 “方才李渝说‘贺姓贱籍’的模样,最是像他。不过他有胡人血统,所以也最不像他。”李砚想了想,“皇长兄也像,皇长兄其实很厉害,把爪子磨得很利,也狠得下心。” “不是的。”陈恨轻声辩驳,“太子爷是天底下最温和的人。” “只是在我们面前,他把爪子收起来了,他是为了我们才把手段一点一点变强硬的。”李砚想了想,“不过皇长兄也不像他,如你所说,皇长兄也温和,他对我们这些弟妹都温和。” 他又道:“最像父皇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李檀,李檀浪荡,好美色,父皇后宫三千人,这一点上,李檀同他很像。” “还有一个?”陈恨想,他该不会是要说贺行? “还有一个——”李砚却道,“是朕。” “皇爷怎么忽然这么说?”陈恨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父皇偏执,认定了的东西,到死也抓着不放手。他喜欢权力,临死前还叫李檀把玉玺放到他的枕边;他看上的人,折断了手脚也要得到。” “可是……” “皇长兄慷慨,死的时候什么也不管了;在江南庄子的那个李檀,也甘愿去那么远的地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