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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 一阵北风吹过,凶名传遍北疆的沈千户,白雪晶莹中挥鞭纵马,黑色的双眼,竟比冰雪更冷。 城墙之上,同样一身青色武官服的孟清和拍了拍胸口,不由得想起了那夜灯下的沈瑄。 战场上的杀神,还是如净竹般的君子? 一个人,竟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样子。 沈瑄让他起了探究的欲--望。 抿紧了嘴唇,这很危险,相当的危险。 孟清和立在北风中,久久不动,只希望发热的脑子能尽快清醒。 “百户?”一旁的高福见他脸色不太对,开口问道,“可是伤还没好?” “没事。”孟清和摇摇头,“只是在想事情。” “是杂造局那件事?”高福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标下再去一次?” “不必。”孟清和单手按在冰冷的城砖之上,“此事我已报知千户,千户自有安排。” “是。” 高福不再多言,孟清和暂时被他的话引开了心思。 朝廷对火器制造极为重视,设立兵仗、军器二局,分造火器。京省诸司卫所杂造局也可制造,但种类数量都有严格限制。违者当论罪处罚。 几次三番出言拒绝,不是杂造局大使为难孟清和,的确是不能帮这个忙。 沈千户倒是有办法,碍于宋忠等人,卫指挥使徐忠都借口遁了,更不能被抓住 “私造火器”的借口,直接将图纸交给三保带回北平,交到燕王的手里最为妥当。 “多事之秋,行事需更加谨慎。” 沈千户是陈述事实,也是在提点他。孟清和开始反省自己,很多事是他考虑得不够周详。古人云三省吾身,当真很有意义。 没能给出实物,送出图纸也有好处。沈千户手一挥,孟百户头顶上的“试”字终于去掉了。从今日起,他就是堂堂正正的正六品百户,半只脚踏进了大明官场的门槛,能不能真正走进去,就看他今后的努力了。 至于君子杀神,灯下美人什么的……暂时不急。 急了也没用,一个不好,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想想沈千户在战场上纵马挥刀,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孟清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其实只是有点好奇。 对,只是好奇而已。其他的心思应该是没有,绝对没有! 不停说服自己,风雪中挡在身前的背影,昏黄灯光下的如玉面容,仍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孟清和颓废了。 是不是,真没救了? 蹲下—身,双手支在城墙上,头顶电闪雷鸣,孟百户泪流满面。 高总旗:“百户,你这是怎么了?” 孟清擦擦眼泪,“本百户正在感叹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和不怕死的精神,可歌可泣。” 高总旗:“……”读书人说话,真是相当的高深。 城外巡逻的沈千户,突然感到背后一冷,鞑子?狼群? 策马回身,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连个影子都没有。 沈瑄皱眉,这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建文元年三月,北平府,燕王全副仪仗启程前往南京。 队伍中,一辆四柱亲王象辂格外醒目。辂座高一米,辂亭高近两米,车身涂有红漆,槛座四周围有红漆条环板。车前和左右有门,车内铺红花毯、红锦褥席。椅靠、坐褥、帷幔、红帘,皆同皇太子所乘金辂类似。 燕王习惯骑马,出行极少用到象辂,这座华美的大车大部分时间都在燕王府内当摆设。朱棣决定乘其前往南京,连燕王妃都略感差异。 仪仗出端礼门,一身大红盘龙常服的朱棣坐在车中,手中正翻阅几张图纸。 虎蹲炮的图纸已交给了道衍,王府的地下-兵-工厂正在启动,这张图纸是否能派上用场,还要等工匠们研究过才能断定。 燕王手中拿的并非火器图纸,而是几张排兵布阵图。高阳郡王在王府中演示的火铳三段射击法就列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车阵,兵阵,骑兵与步卒的配合。越看,燕王的表情越为严肃。 敏锐的军事直觉告诉他,这些放到军中,绝对会有大用! “三保。” “奴婢在。” “进来回话。” “是。” 辂亭的侧门被推开,三保躬身进来,“奴婢见过王爷。” “瑄儿将这些交给,还说了些什么?” “回王爷,”三保小心说道,“沈千户告知奴婢,这些图纸都是出自孟百户之手。千户将不足之处改过,才敢呈送王爷过目。” “恩。”燕王斜倚在软靠之上,“有点意思。” 虎蹲炮,燕王不甚了解,排兵布阵,他是行家。 沈瑄打仗的本事多半都是他教的,能让沈瑄看上眼,足见这个孟清和不是庸碌之辈。 不过,燕王垂下眼,放下手中的几张纸。 “你看着,这个孟清和如何?” “回王爷,以奴婢之见,孟清和有才,为人却略有些莽撞。” “哦?”燕王来了兴趣,有才却莽撞?“怎么说?” “回王爷,是这么回事……” 三保将同孟清和初次见面时,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不只他当时被闹得满头雾水,燕王听了也半晌没说话。 这不是莽撞,真像是脑袋被棍子砸了。 “依奴婢看,此人虽行事稍欠章法,应不是心机深沉之辈。” “恩。” 有才,行事有些莽撞,不是心机深沉之辈,只有了解燕王的人,才明白他用人的标准。 孟百户算是欠了三保一个大人情。 若没有沈瑄从中疏通,这个人情,孟清和想欠也是欠不了的。 燕王点点头,“待孤从京城回来,你再去一次开平卫。孤有些日子没见瑄儿了,孟清和,孤也想见一见。” “奴婢遵命。” 燕王离开,北平城内却未见平静。 燕王此番进京,只有高阳郡王朱高煦同行。王妃和世子都留在北平,朱高燧也想跟着,到底被燕王妃拉住了。 世子朱高炽亲自送燕王出城门,看着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朱高煦,圆胖的脸上仍挂着憨厚的笑容。朱高煦难得没有挤兑他这位兄长,兄弟俩在城门前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好戏。 燕王很满意,老子的儿子,关键时候还是能拎得清的。 北平布政使张昺惊讶之余,心下发沉。 不是说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