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 津浦路之战（二）

    就在特战大队向界首扑去的时候，山东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负责人张北华、葛阳斋、远静沧带着队伍找到了隐蔽在道朗镇的东进部队指挥部。

    这个时候泰西自卫团已发展到了200余人，并多次袭击日军，已经在泰西地区打出了名号。

    蔡中、曾中生都是老红军、高级指挥员，知道拉队伍初期的困难。见了张北华等人后，听取了泰西武装起义情况的汇报，给自卫团补充了枪支弹药、口粮、服装和药品。自卫团的干部战士们第一次穿上了八路军军装、配齐了武器弹药，人人都是喜笑颜开。

    知道大部队这次东进山东后就不走了，张北华心情激动，竟然拉着蔡中、曾中生的手不放，连说这下山东人民有救了。

    随张北华、葛阳斋、远静沧来的自卫团政治部副主任李文甫是个老党员，是在张北华到泰西之前就开始组织游击小组的骨干干部。一听说大部队要在界首车站突破津浦路过路往沂蒙山区去，马上就坐不住了。

    喊了报告后，李文甫用浓重的山东口音直接对蔡中、曾中生说选择在界首过路是错误的。

    蔡中、曾中生一听，大吃一惊，忙问为什么。

    李文甫不慌不忙地说：“首长们可能对鲁中南山区地形不熟，界首距离泰山近，越过铁路就可以进山。这泰山山高路险，部队进山后也不怕日军追击，但是我看我军有很多大炮，还有许多辎重车辆，这些东西根本就上不了泰山。既然大部队要往沂蒙山区去，不如马上改变突破点，选择在泰安以南过铁路，可以沿牟汶河北上，进入徂徕山区，与山东省委汇合，还可以继续北上，直达莱芜地区。另一条路也可以考虑，就是由此北上，到张夏过路，可以绕过泰山主脉的艰险路段，向鲁中进军。这条路有个缺点，就是距离济南太近，日伪组织比较多，很容易暴露部队行踪。”

    蔡中和曾中生一听大惊，马上爬到地图跟前仔细查看，又让张北华、李文甫详细报告鲁中南山区的地理、物产情况。这一报告，曾中生就自责不已，连说自己怎么也成了看地图指挥的李德。

    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的检讨了，好在后勤司令部的辎重队伍距离道朗还有一段距离，改道还不算太难。蔡中、曾中生马上要求自卫团为大部队带路，突破地点改在北集坡与大汶口之间。命令罗延立即带侦察营随自卫团出发，侦查北集坡与大汶口之间敌情，命令李凌风立即中止在界首的行动，特战大队迅速转向，占领北集坡。命令全军秘密向南运动，到北集坡与大汶口之间集结。命令已运动到界首以北的张海涛东进支队，在夜里2点向津浦路发动攻击，吸引日军注意，策应大部队行动。

    下达完命令后，蔡中、曾中生二人又给刘、罗二人发报，说明变更突破点的原因，要他们直接赶往新地点过路。

    这个时候，李凌风已经站在界首车站的站台上了。

    三百多鬼子，除了岗哨和巡逻队，大部分已经就寝。特战二中队、三中队四百多名战士，收拾起这帮正在睡梦中的鬼子来，那是砍瓜切菜一般。

    鬼子小队长田边幸男这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不停地往厕所跑。这一次在厕所蹲了一阵后，田边幸男自己都被熏的头晕眼花。提溜起裤子，田边幸男心里就骂该死的军医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想找他要点药都找不着他。

    心里骂着，田边幸男摇摇晃晃地出了厕所，一抬头，觉得院子里似乎有人影。一揉眼睛，妈呀，遇见鬼了！刚要张嘴喊，脑子里就轰的一声，天照大神啊，这哪里是鬼，分明是支那人来偷袭来了。

    田边幸男不愧是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第一时间就决定马上开溜，因为看那些支那人矫健的身影，就知道偷袭者是训练有素的部队，自己的战友们怕是不可能逃出生天了。

    田边幸男这个时候也不觉得肚子疼了，转身三步两步就往厕所里钻，想躲进厕所，翻墙逃出院子，利用夜色掩护逃回泰安报信。

    田边幸男不知道，夜色中早有几双明亮的眼睛在盯着他。笑话，这是特战大队在偷袭，每个战士的分工都很明确，要是能让田边幸男逃出去的话，那就不是久经训练和考验的特战大队偷袭了，那是游击队偷袭。这不，一枝小小的弩箭飞来，穿过田边幸男的后背，将他钉在了厕所的土墙上。

    时候不大，界首村里、火车站上的鬼子就都魂归东洋去了。赵治宇嘟嘟囔囔地对赵勇刚说：“这鬼子也太少了，杀的不过瘾，我们两个也没有分出高低。干脆报告一下大队长，我们到泰安城里去闹它一家伙，看看是你的二中队战术水平高还是我的三中队战斗力强。”

    赵勇刚抬头看了一下，月明星稀，这种美好的夜晚不杀鬼子干什么啊？再说，在泰安城里闹一家伙还容易牵制鬼子，使他们不能全力增援界首车站，掩护我军过路行动。于是，赵勇刚给李凌风发信号后，就开始琢磨如何争取能够让李凌风批准进泰安的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凌风接到了蔡中、曾中生的电报，知道了大部队不在界首过路了，刚才是白忙乎了一场。既然这样，还不如利用界首车站，调动泰安城里的鬼子，掩护泰安以南我军的行动。不过，什么时候让泰安的鬼子知道界首车站失守，就要认真考虑了。

    李凌风计算了一下时间，又看了一下界首车站鬼子军车行车记录，判断夜里1点到2点之间，必然有鬼子军车经过界首。既然这样，不如和张海涛联系好，让赵治宇带领三中队一个小队配合东进支队在界首破坏铁路，打阻击，把动静搞大一点，将鬼子的注意力彻底吸引到泰安以北来，让大部队在泰安以南消消停停地过路。

    注意一定，李凌马上向蔡中、曾中生报告，很快就得到了批准。李凌风交待赵治宇制造翻车事故后，随东进支队行动，绕过泰山，赶往莱芜与大队汇合，自己领着赵勇刚二中队和三中队其它两个小队迅速撤离界首车站，赶往北集坡去了。

    张海涛和张自立率领东进支队进入路东地区后，先是按照刘一民的命令进行了破袭津浦路、迟滞敌主力北上增援冀中战场的战斗，尔后进入徂徕山与黎玉、洪涛率领的四支队汇合，向四支队领导介绍了陕西、山西、冀中、冀南、鲁西等根据地发展情况，通报了教导师主力将大举入鲁的情况，说明了东进支队的任务。然后，对四支队进行了补充和军训。

    刚刚完成任务，就接到了接应大部队过路的命令。这下，东进支队从上到下一片欢腾，终于可以和主力会师了。

    这个时候，日军处于进攻时期，铁路沿线虽然警备力量也不弱，但也只是守备要点、加强巡逻而已，还没有采取拉铁丝网等举措。部队规模小的话，过路也不算什么。但是，象教导师这么大规模的部队要想过铁路，那就必须得考虑以战斗手段强行突破了。因为虽然有特战队，但谁也不能保证那么长的时间内日军不会发觉。所以，张海涛和张自立率领东进支队抵达津浦路东面界首车站附近后，马上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和特战队联系上后，张海涛、张自立马上赶到了界首车站，见了赵治宇，张海涛上去就擂了他一拳：“你这家伙，想死我老张了”。

    赵治宇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拿了个树枝，拉着张海涛蹲在地上，边画边嘀咕，一会儿功夫就把如何埋设炸药制造翻车、如何消灭守车的鬼子、如何搬运战利品、如何阻击南北两个方向的增援之敌说了个七七八八。

    赵治宇是特战奇才，对特种作战现在已经是非常精通了。不过，他不是统兵打仗的大将之才，因此，张海涛听了他的计划后，马上就把其中的缺陷给指了出来，并进行了弥补。等两个人站起来相顾微笑的时候，完整的作战计划就出来了。

    晚上9点，泰安车站打来电话，询问有无异常情况。晚上10点，从泰安驶来一辆铁甲巡逻车，到界首站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个鬼子军官走下车，看了看站台上站的笔直的哨兵，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巡逻队，就跳上车开路的干活了。

    一直到夜里12点，泰安的鬼子基本上是每隔一个小时打一次电话，都被特战队的战士应付过去了。

    夜里12点45分，一列军车由北向南朝界首车站驶来，打头的就是从泰安开往张夏的那辆铁甲巡逻车。看看快到界首站了，鬼子军列司机拉响了汽笛，凄厉的声音把道轨刺激的都跳了起来。

    当然，那些道轨不是被汽笛刺激的叫了起来，而是被东进支队工兵起爆的炸药包给炸飞了起来。接二连三的爆炸把铁甲巡逻车掀到了路基一侧，把军列炸成了几截，全部滚到了路基的西侧。

    这列军车运的就是刚刚划归华北方面军直辖的师团的一个大队，是师团移防兖州的先头部队。前面车厢里约有800多名鬼子，后面两节平板车上固定着高射炮、高射机枪、重机枪、平射炮、步兵炮，是军列的战斗部分，再后面的四节闷罐车里拉的是武器弹药和补给。

    张海涛一看鬼子军列上的架势，就知道这趟耍大发了，一挥手，东进支队的战士们就扑向了翻滚的列车。

    列车翻车后，车上的鬼子兵死伤狼籍。坐在车厢里的鬼子兵不说了，死的、伤的、晕的，反正是谁也跑不出来，更不用说开枪反抗了。就是坐在两列平板车上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的鬼子，被甩下车后，不是被翻滚的列车压死，就是胳膊、腿被摔折或头被摔破。这些鬼子的武器都是车上的重武器，死了的不说了，活着的鬼子都是受了伤而且赤手空拳，只能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冲上来的八路军把刺刀一下一下地刺进他们的胸膛。

    解决了摔到车外的鬼子后，东进支队的战士们开始解决车厢里的鬼子，办法很简单，就是用枪托打碎车窗，往里面投手榴弹，直到把车厢里炸得血肉模糊，听不到鬼哭狼嚎声后才算罢休。

    赵治宇站在一边乐的嘿嘿直笑，张海涛却是一叠声地命令部队快点结束战斗，快点打扫战场，鬼子可能很快就要赶来增援了，无论如何得把鬼子的武器弹药运走。

    东进支队工兵连连长崔运隆跳到最后一节闷罐车上，三下两下就撬开了锁，拉开车门一看，里面都是一箱一箱的弹药，跳下车就喊：“发财了！发财了！快来搬！”马上就有几个战士跳上车，开始一箱一箱往外转运弹药。

    东进支队炮兵连的战士们把平板车上没有损坏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平射炮、步兵炮、重机枪拆卸下来后，迅速抬到已经构筑好的炮兵阵地上，炮口都指向了泰安方向。

    战果统计出来了，这一仗消灭鬼子826人，除缴获一个步兵大队的武器装备外，还缴获了两门高射炮、两挺高射机枪、两门平射炮，连铁甲巡逻车上的机枪、炮都被拆卸了下来，炮弹、子弹、手雷来不及统计，只能先运走再说。

    张海涛见缴获的武器弹药过多，就命令辎重连用驮马立即转运，看看驮马不够用，张海涛干脆命令骑兵连全部下马，包括自己和政委张自立的战马，全部用来驮运缴获的武器弹药。就这还运不完，张海涛干脆只留下两个营和炮兵连、重机枪连、一个工兵排准备打阻击，让政委张自立率领其它部队全部搬运弹药和物资，沿原路返回。

    界首车站的爆炸声早已惊动了沿线的鬼子守备部队，驻守泰安的独立混成第13旅团旅团长森田正范少将在睡梦中被惊醒，马上命令铁路守备队立即赶往出事地点检查情况。

    想了想，有点不放心，森田正范少将又派出第56独立步兵大队乘坐汽车赶往界首，增援铁路守备队。

    泰安城距离界首很近，时间不长，鬼子铁路守备队乘坐的铁甲列车就赶到了。这铁甲列车与铁甲巡逻车不同，有五节，第一节是装甲车头，第二节是炮车，首尾各有一门平射炮，中央顶上是一挺可以升降的重机枪；第三节是指挥车，也是列车司令部；第四节是运兵车，运载一个中队的步兵；第五节是防空车，装备一门高平两用炮。

    鬼子的铁甲列车赶到界首后，还没有停稳，东进支队炮兵连就开火了，首先开火的是刚刚缴获的高射炮、平射炮、高射机枪，平置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和装上穿甲弹的平射炮没有辜负战士们的期望，炮弹直接撞入了铁甲列车的车头，把列车彻底炸瘫，接着高射机枪的子弹撕开了运兵车那薄薄的铁甲，把里面的鬼子打得死伤一片。

    不等高射炮、高射机枪继续发威，东进支队和赵治宇率领的那个特战小队的火箭筒就加入了合唱，火箭弹把鬼子铁甲列车的炮车、防空车、指挥车打的成了一片烂铁，上面的鬼子自然是死翘翘了。

    运兵车上幸存的鬼子步兵好不容易打开车门，就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地往下跳。在这些鬼子兵想来，只要跳下车就可以逃命，至不济也可以与偷袭者对射，一命换一命。可惜事实往往很残酷，埋伏在一边的八路军轻重机枪射手连给步枪手开枪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将跳下车的鬼子兵打成了筛子。

    看看铁甲运兵车上已经没有反抗的声音了，张海涛马上就跳脚大喊停止射击，边喊边骂一群败家子，难道不知道高射炮弹、高射机枪子弹和火箭弹比金子还金贵么？那可是打一发少一发的。

    还要骂，就见战士们已经涌向了装甲列车。张海涛这下不骂了，慌忙跑去查看这稀罕玩意儿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跑到跟前一看，奶奶的，这平射炮的装甲弹、火箭筒的火箭弹、平置使用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确实是好东西，看把鬼子打得，让他姥姥来都认不出谁是谁。

    张海涛看的恶心，正要命令部队迅速搬空车上的弹药，就见赵治宇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截粉笔，在一节还算完好的车厢上写道：“奉蒋委员长令，中国宪兵于此炸毁日寇一列军车、一列铁甲列车、一辆铁甲巡逻车，全歼车上鬼子1000余名。中国宪兵立誓杀尽日寇，还我河山！”

    张海涛影影绰绰地听说蒋介石身边有一支精锐卫队，名称好像就叫中国宪兵。见赵治宇这样写，知道是为了迷惑敌人。不过，自己的战功这样不明不白地送给别人，张海涛心里还是有点不舍，就促狭地问赵治宇：“赵队长，你说我们的特战大队和蒋委员长的中国宪兵遇到一起，哪一个更强一点？”

    赵治宇先是嘿嘿笑了两声，见张海涛满脸都是促狭，知道这家伙有点不乐意自己把大功记在中国宪兵头上，想了想，就认真地说：“那些人也都是抗日英雄，我很佩服他们。不过，和我们特战队比，应该说我们比他们强的不只是一点，而是好多点！”说完，就用日语哼开了日本小调。

    张海涛见赵治宇哼开了日本小调，就不再调侃他了，转而督促部队马上进入阵地，因为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从泰安疾驶而来的日军车队的灯光了。

    听到界首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的爆炸声和枪炮声的时候，李凌风率领特战队员在侦察营和泰西自卫团的配合下，已经控制了北集坡与大汶口之间长约10里的铁路线，工兵们在铁路两侧迅速修路，便于车辆和大炮通行。教四旅在北集坡构筑阻击阵地，教五旅在大汶口方向构筑阻击阵地，掩护师直部队和后勤司令部的辎重队伍通过铁路。

    教五旅骑兵营和教13团在泰西自卫团的引导下，沿泰莱公路前进，为大部队开路。

    野炮二团和山炮团越过铁路后，在李昌的统一指挥下，迅速布设炮兵阵地，准备为阻击战提供火力支持。

    李昌还特意从防空一团要来一个高射炮连，布置在铁路附近，准备用来对付鬼子的火车、装甲车和坦克。

    吴征率领辎重队伍上来了，所有的牲口都被上了马嚼子，马蹄也都包上了布。但是，暗夜之中，声音传的远，那么多车辆，那么多人，车轮的吱扭声和人、马的脚步声连成一片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大的。队伍里时不时地传出“往后传，加快速度，跟上”的声音。

    唐星樱、林月琴都带着儿子随后勤司令部行动。

    唐星樱把儿子绑在自己的背上，纵马越过铁路，回首一看，陈瑶光搂着陈梅生骑在马上，让警卫战士牵着马过了铁路。再一看，林月琴、任莹、赵小曼、晶晶都在警卫战士的护送下顺利过了铁路。唐星樱放下了心，带着警卫班打马朝辎重队伍赶去，她知道队伍运送的都是在山东创建根据地必须的物资，是丈夫的宝贝疙瘩，必须得好好的看护。

    按照刘一民的命令，赵小曼、晶晶率领着那些准备到根据地从事文化教育新闻工作的人员，跟着唐星樱行动。这些人大都是书生，有的人年龄还比较大，长途行军又异常辛苦，为了不让他们拖大部队的后腿，蔡中和曾中生专门抽调了一批战马，减轻他们的行军压力。

    就这，到过铁路的时候，蔡中还是不放心，专门让工兵团派出部队，几乎是一个人拉一个人，硬是把他们拉着通过了铁路。

    后勤辎重队伍和野战医院的伤员队伍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急的曾中生和蔡中的额头上直冒汗。见唐星樱和林月琴终于过了铁路，蔡中和曾中生都松了口气，命令师直属部队越过铁路，沿泰莱公路向徂徕镇前进。

    这个时候，警戒哨报告，泰安的鬼子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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