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一一章 雷霆万钧（续）

    日军第二十七师团此时兵力已经高度集中，计划明日一早沿滋临公路向费县发起攻击。

    日军第二十七师团师团长本间雅睛中将判断八路军是要拔除日军泗水与柴汶河之间伸向鲁中南山区的前沿据点，不惊反喜，因为此时在这一带的日军除了二十七师团外，日军近卫第二师团集中在邹县地区，日军第十二师团集中在滕县地区，准备明日早上七点同时向费县发起攻击，一举攻占费县。本间雅睛腰里有货心里不怯，知道如果他遇到攻击，可以得到近卫第二师团和第十二师团以及驻泰安的独立混成第16旅团的增援，而且他手里还有一个集团的华北治安军，兵力庞大，不怕八路军搞什么花样。

    本间雅睛下达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命令，那就是命令遭到八路军攻击的日军放弃据点，边打边撤，向铁路边的日军主力攻击出发阵地靠拢。命令第二十七师团主力紧急动员，准备战斗。

    本间雅睛是要引诱发动夜间攻击的八路军进入他的伏击圈，围而歼之。

    第二十七师团已经几次遭到过八路军的沉痛打击了。第一次是八路军教导师袭占天津，当时第二十七师团的前身华北驻屯军步兵旅团一个联队驻防天津，被偷袭得手的八路军全部砍成了无头鬼。最后一次是上次鲁南战役时，八路军在磁窑追上第二十七师团步兵团长铃木启久率领的后卫部队，将其全歼。第二十七师团主力缩回济南后就地固守，后来又参加了日军重兵集团对山东根据地的扫荡，现在驻防鲁南的兖州、济宁、曲阜等地，完成了休整补充，恢复了战斗力。

    如果是一般的中**队，三个旅钻进第二十七师团的伏击圈后，很可能就脱不了身了。最起码也要伤筋动骨、损失惨重。但是，本间雅睛不知道，他面临的对手是八路军的教一旅、骑兵旅和新一旅，而且还配备着强大炮群。要是知道的话，估计本间雅睛就不会如此狂妄了。

    在曲阜附近滋临公路附近做好了突袭费县的第二十七师团主力和配属指挥的伪华北治安军在本间雅睛的严令下行动了起来，趁着夜色掩护，向泗河边摸去，偷渡泗河，迂回包抄攻向津浦路的八路军。

    日军第二十七师团配属的第二十七山炮兵联队也接到了紧急命令，赶着炮车北上，依托津浦路防线建立阵地，准备对攻来的八路军实施炮火打击。

    本间雅睛这边刚安排好，磁窑以北也传来了警报，八路军分两路向泰安周围的日伪军发起了攻击。

    一时之间本间雅睛迷茫了，他搞不清八路军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重演一次鲁南之战么？

    不过，有一点本间雅睛弄清楚了，那就是发起攻击的八路军没有大规模炮群，也没有战车、装甲车、汽车。本间雅睛因此判断，发起攻击的八路军绝对不是刘一民那支拥有强大炮群、战车、装甲车、汽车的主力部队，而是一直在鲁中南与皇军缠斗的八路军。一定是皇军的情报泄密了，当面守备的八路军奉命发起攻击了，目的是打乱皇军明天作战的部署，延迟皇军的突击作战发起时间，好给他们的根据地预留反扫荡准备时间。

    一想到这里，本间雅睛就气的大骂情报人员失职，八路军的准确情报搞不到，皇军这么机密的情报却泄密了，简直是巴嘎之极！

    本间雅睛自以为判明了敌情，越发的胆大了，眼巴巴地盼着八路军往他的伏击圈里钻。

    事情还真的象本间雅睛中将想的那样，遭到攻击的前沿据点里的鬼子一撤，八路军就穷追猛打，朝着日军在津浦路上的伏击阵地扑来。

    接到前沿阵地上的报告，本间雅睛中将喜不自胜，严令各部队耐住性子，不要提前开火，以免追击的八路军受惊逃散。

    担任向柴汶河和泗河之间的日军前沿据点攻击任务的，是八路军新一旅部队和活动在这一带的地方武装。

    此时，日军遭到攻击的各前沿据点守军已接到了命令，陆续放弃阵地，朝津浦路防线边打边撤。八路军新一旅各部队和参加战斗的地方武装衔尾急追，夜色下到处都是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步兵炮和掷弹筒的炮声、喊杀声。

    按照军区作战计划，是由新一旅利用夜色肃清柴汶河和泗河之间的日军前沿据点，打开教一旅、骑兵旅和炮群的突击通道，整个西集团扑向津浦路，消灭或击溃日军津浦路磁窑与兖州之间守军，彻底破坏铁路。达到这个目标，就完成攻击任务了。

    军区作战计划也要求利用新一旅对日军前沿据点的攻势作战，吸引日军第二十七师团主力增援，用炮群和教一旅的装甲突击、骑兵旅的骑兵突击消灭第二十七师团主力或主力一部。考虑到日军屡次经我打击，变得异常警觉，很难让其上钩。正常情况下，日军一遇到我军攻击，要么死守阵地，要么收缩防线，甚至退回各县城固守。我军主力又属于突袭作战，目的是打乱日军部署，一夜之间不可能连续攻城！一旦我军顿于坚城之下，天明后就会遭到日军机群轰炸，蒙受损失。因此，军区的作战计划把破袭津浦路列为战役目标，将柴汶河与泗河之间区域定为攻击点，并没有对消灭糜集在曲阜一带滋临公路附近的日军第二十七师团主力作硬性规定。

    柴汶河与泗河之间的地形便于我军主力隐蔽接敌，而且还便于我军撤退和依托泗河、山地阻击曲阜以南日军主力的增援，可以确保我军达成战役目标后全身而退。只要日军敢于追击，以教一旅、骑兵旅、新一旅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对日军实施伏击或反突击。就怕日军不敢追击！

    刘一民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反复琢磨日军第二十七师团师团长本间雅睛的品性和作战特点，感觉这个老花花公子没有追击我军、或者反击我军的胆量，很可能遭到攻击后龟缩在曲阜一带原地不动，依托坚固阵地固守，等待天明。

    刘一民没有想到的是，本间雅睛这段时间驻防鲁南平原地区，这一带没有八路军主力部队，本间雅睛几乎是所向无敌，胆量变大了，也想着为天皇陛下建功立业了！

    本间雅睛要把自己的士兵往八路军炮口下送，八路军也不好意思不收。小鬼子么，多死几个是几个，省得留着祸害人。

    夜晚遭到攻击后主动放弃阵地逃跑，不是日军的作风！

    负责西集团指挥的高原马上就意识到了日军在搞阴谋，明显地是想将我攻击部队朝津浦路防线引。看样子，日军胃口不小，是要讲我军粘在津浦路防线上，准备伏击我军。

    侦查员们的报告证实了高原的判断，驻曲阜日军主力正在渡过泗河桥，迂回包抄我攻击部队可能！

    高原傲然一笑，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对身边的程翠林、胡老虎、周毅说道：“小鬼子指挥官的脑袋让驴踢了，竟然做起了包抄伏击我军的美梦。傻逼！”

    胡老虎兴奋的说：“意外之喜，意外之喜！这种好事也只有我们几个有福气的人才能遇上。老高，赶紧调整部署。这一次，我们捡到宝了！”

    高原抓起电话就要通了炮兵司令兼炮兵旅长李昌指挥部的电话：“李司令么？小鬼子有新动作了，大生意上门了。日伪军主力从曲阜北上了，准备迂回包抄我正向津浦路方向攻击前进的新一旅和地方武装。我判断，等新一旅攻击部队靠近日军津浦路防线时，日军就会全线打响。到时候，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就会开炮，拦截我进攻部队撤退，将我进攻部队往日军的火力阵地上赶。李大司令、李大旅长，这么好的生意很难遇到啊！我命令，炮兵阵地要尽量前移，一定要等日军的炮火开炮后再开火，打掉鬼子的炮兵阵地，然后再炮击企图迂回包抄我军的日军，最后才是集中火力炮击日军的津浦路防线，一举摧毁之！”

    放下给李昌的电话，高原转身对参谋长周毅说道：“吹号，命令前沿各攻击部队放缓攻击节奏！命令教一旅、骑兵旅做好突击准备！命令各支前队伍跑步前进，准备破坏铁路！我们啊，得给小鬼子留下一个做梦的时间！”

    高原是教一旅旅长，刘一民部每次战役都承担着突击任务，打仗打老了，杀伐决断干脆利落，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简短明确。

    周毅这人鬼点子多，当时就向高原建议，既然小鬼子想搞鬼，打我们的伏击，我们何不布下疑兵阵呢？这样，命令新一旅攻击任务的部队打起火把，为小鬼子指引攻击方向。这样，小鬼子夹击我军的心情会更急迫！

    周毅的建议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搞不好的话，新一旅会在日军第一轮炮击中损失惨重。

    见高原、程翠林都是默然不语，周毅忙解释说：“旅长、政委，我们布的是疑兵计，打起一部分火把、制造我军增援部队正向津浦路赶就行了。而且也不能太多，火把打的太多的话，会把小鬼子吓着的！”

    高原和程翠林这才同意周毅的建议，要他马上命令部队执行。

    霎时间，夜色中的大地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全部朝着津浦路上移动。

    防守津浦路磁窑到兖州之间的，是日军津浦路守备队一个大队，还有日军第二十七师团的驻屯军第三联队和一部分伪军。这样的兵力，如果不遇上八路军主力重兵突击，防线可以说是稳如泰山。因此，没有发现八路军有炮群的本间雅睛才敢大胆地准备依托津浦路防线布设伏击圈，将发动进攻的八路军一网打尽。

    此时，日军津浦路上的守军已经把八路军攻击部队的攻击态势看的比较清楚了，各部队全部上了阵地，就象一只只凶残的野兽一样，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向津浦路防线扑来的八路军。

    由于担心八路军火力过于强大、攻势过于猛烈，摧毁津浦路防线，本间雅睛多长了个心眼，命令在兖州的两辆装甲巡逻车出动，与泰安出动的两辆装甲巡逻车一起在津浦路上巡逻，为守备部队提供火力支持，封锁铁路。

    白大贵是在西延整军时参加红军的，猎户出身，神枪手。鲁中战役消灭日军第八师团时，刚刚升任副连长的白大贵带着一排扼守济青公路大圩河桥的东端，硬抗日军第八师团的强攻，立下了大功，现在已经积功升任新一旅新一团二营四连连长了。

    攻击发起后，白大贵率领四连冲在全营的最前头，撵兔子一样撵着小鬼子往津浦路上跑。

    夜晚是八路军的天下，没有小鬼子的飞机捣乱，部队可以快速追击。

    战士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白大贵还嫌慢，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再快点。

    战前已经开了军事民主会，上级的意图传达的清清楚楚，那就是新一旅负责攻击日伪军前沿据点，为教一旅、骑兵旅肃清突击通道，最后在炮火掩护下配合教一旅、骑兵旅突击日军津浦路防线。但是现在情况变了，狗日的小鬼子怂了，竟然放弃前沿据点向津浦路方向撤退了，白大贵要是不抓住战机追击小鬼子，那他就不是新一旅主力团、主力营的连长了。

    新一旅源出教一旅，部队训练抓得紧，又一直随教一旅作战，现在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主力旅了。战士们的战术动作、技战水平都有相当水准。虽然是追击作战，各步兵班的队形不乱，一直保持着三角形的攻击态势。

    白大贵跑着跑着，就听耳边传来“日”地一声响，马上就知道是日军的掷弹筒在发射。

    白大贵大喊一声“卧倒”，身子前扑，卧倒在地，迅速出枪，向前方观察。

    这一观察，白大贵才发现自己的四连快要接近津浦路了，前面影影绰绰大约有一个小队的鬼子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这队小鬼子可能先撤了一步，正在依托一道战壕开火，掩护被自己追击的小鬼子向后撤。

    白大贵马上向后摆手，命令火力支援排建立阵地，压制日军火力。命令步枪手们精准射击，消灭阻击的小鬼子。

    下达完命令，白大贵迅速出枪，一枪就把正在喷吐着火舌的一挺歪把子机枪打哑火了。

    随着白大贵的四连和这个鬼子小队交火，随后赶上来的部队也都投入了战斗。

    八路军和津浦路防线的小鬼子交火了！

    就在这个时候，八路军西集团指挥员、教一旅旅长高原对参谋长周毅命令道：“吹号，命令新一旅各攻击部队停止攻击，迅速回撤，防备日军炮击。”

    这才刚开始打，日军津浦路防线部队的还没有来得及发扬火力、大量杀伤八路军呢，八路军撤退的号声就已经响起来了，各部队开始交替掩护，迅速后撤了。

    见八路军要撤，到嘴的鸭子要飞了，小鬼子慌了，第二十七山炮兵联队的大炮开炮了，开始拦截撤退的八路军。从曲阜北上的日伪军主力再也顾不得隐蔽前进了，开始快速迂回，前锋已经和新一旅侧翼部队交火了。本间雅睛甚至命令第二十七师团的战车队、装甲车、汽车都大开车灯，快速通过泗河桥，执行北上迂回包抄任务。

    这个时候，早已经急的直搓手的李昌总算是等来了开炮命令。只听他嘴里念念有词：“小鬼子，千万别怪你李爷手黑，是你们本来就不应该托生到这个世界上来。老天爷不开眼，咋就生出你们这帮魔鬼来呢？留下你们是祸害，还是让李爷送你们下地狱吧！”

    唠叨完，李昌又说了句“师长师长我爱你”，这才一蹦老高，大声吼道：“开炮！开炮！开炮！”

    随着李昌的吼声，野炮一团、教一旅炮兵团、骑兵旅炮兵团和炮兵旅重炮营发出了怒吼，大地为之一震。

    白大贵他们没有能撤多远，就遇到了小鬼子的炮火拦截，只好就地卧倒隐蔽，躲避日军炮击。就在这个时候，白大贵感觉到身子下面的大地为之一抖，接着耳朵里就传来了炮群开火的怒吼声。白大贵知道，那一定是李昌旅长指挥的配合西集团作战的炮群开炮了。不用说，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又成了靶子，很快就要哑火了。

    白大贵确实是身经百战，判断的很准。

    本间雅睛光想着八路军发起夜间攻击是获悉了日军即将突击作战的情报而不得不先发制人打乱日军进攻节奏，光想着进攻的八路军没有炮群，就没有想到这可能不是八路军仓促发起的攻击，而是有准备、有计划的战役行动。说他是日军中的马谡那是一点都不亏他！

    炮声隆隆，成串、成群的炮弹飞过大年三十的夜空，砸向日军的炮兵阵地。小鬼子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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