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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不高兴练。” 山中人家,衣食自是粗鄙,他身着短打草鞋,咽着咸菜稀饭,心里着实不太痛快,但也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太痛快,于是动了动外露的脚趾,缓缓对楚朝秦道:“我虽初为人师,但自有一套教授方法,你若有点半不合意,可是要挨打的。” 楚朝秦同样食不下咽,痛快点头应允。 秦晋望向槛外细雨,各色草木如沐春风,深深浅浅难掩青碧,道:“学武讲究心境,我刚同主人打听过,这山谷往东三十里处有片竹林,清幽静雅,稍后我们到那里去。” 楚朝秦头也不抬,道:“好。” 秦晋道:“你撑好伞。” 楚朝秦道:“噢。” 秦晋道:“再背我去。” 楚朝秦:“??” 秦晋将筷子咬进嘴里,伸出两指摘去他颈子上拴的红绳。楚朝秦要夺未夺回来,怒道:“你做什么?” “这是信物,练得不好,便不给了。” 秦晋将那小坠子握在手心里,笑道:“不准用脚上功夫,一步一步走过去,可记住了?” 那地方如他所说有三十里,然而走到半路,秦晋才一拍脑袋,道记反了,应是向西。 楚朝秦一手撑伞,一手在背后托着他,山路远远不如平地,下了雨后愈发崎岖难行,累得双腿沉重手臂酸疼。如今更是南辕北辙了半日,还得咬牙折返,直直又走了数十里路,只是此刻已近酉时,天□□黑,秦晋在他背上趴得疲惫,打了个呵欠道:“今儿太晚了,明儿再来罢。” 楚朝秦几缕发丝湿漉漉贴于额上,不知是雨是汗,他吊起一双眉毛,忽然将秦晋狠狠往地上一掷。 可是秦晋早有所备,轻巧落地。楚朝秦上前一步,一下抓住他的衣襟,道:“秦晋,你不想教便不教,何必三番两次耍弄我?” 秦晋面带戏谑,让楚朝秦看在眼里,他连眼圈儿都泛起了红,气喘吁吁道:“好玩儿?” 秦晋拍了拍他的拳头,四两拨千斤般使他放了手,兀自理顺衣裳,微笑道:“我还不是翻来覆去被你折腾许久,你摸良心,道那时好不好玩儿?” “你……”楚朝秦顿了顿,道:“便因此来报复我?” “报复你有甚好处?” 秦晋又笑道:“我说过我自有一套方法,不愿学便罢,绝不强求。” 楚朝秦瞅他笑容,说说不过,打不敢打,唯有继续忍气吞声,闷闷道:“学。” 他说完扭身即走,秦晋朝着他背影问道:“哪去?” 楚朝秦没好气道:“家去。” 秦晋将纸伞往他肩上一搭,道:“忘了背我。” 这人简直无赖到了极致,楚朝秦攥紧拳头,仍旧回来他面前弓腰蹲下。秦晋伏了上去,于他耳边道:“这才听话。” 等赶到茅屋时天早透黑,主人家本已睡下,见他二人回来妇人忙起身点灶烧饭。楚朝秦没有胃口要回房,秦晋却不肯,见那糙米饭内切了山猪红肉,香味扑鼻,所以也不客气,愣要他在旁看着自己大快朵颐。 等到酒足饭饱,他又命楚朝秦为那妇人去送一锭金元宝。 妇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只敢愣在一旁定定地看,她看楚朝秦,楚朝秦也看她,皆不肯说话。秦晋亲自过来摁了楚朝秦的脑袋,道:“怎不道谢?” 楚朝秦便冷着脸道:“谢了。” 女人似乎口拙,嗫嚅着把自家男人叫起来,两口子皆是一言不发,只管诚惶诚恐望着秦晋。秦晋微笑道:“这两日多得叨扰你们二人,明儿起我们便离开了,日后不管是谁来问,还望不要与外人提起为好。” 他们仿若得到首肯,这才点头哈腰地接过。秦晋一哂,自提溜着楚朝秦回房不提。 第7章 第七章 楚朝秦累了整天,浑身几欲散架,此刻趴到榻上一动不动。秦晋知他未睡,抬腿上床,一手撑住脑袋,伏于他耳旁道:“不高兴?” 楚朝秦道:“不高兴。” 秦晋又道:“明日若我也不高兴教那功夫,可怎生是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偏又温柔得紧,楚朝秦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沉声道:“你是师父,你说怎样便怎样!” 秦晋含了笑意,伸手往他后背上抚去,顺着那处凹陷渐渐挪至臀尖上才捏了一把,道:“那你我下地师徒,上床夫妻可好?” 楚朝秦一阵恶寒,他转了个念头,忽然喊道:“秦晋。” 秦晋愉快答应,下一刻却瞧他猛然翻身,往自己胸口上挥来一掌,乃是图谱中那一式功夫,出手虽是拙劣,掌风却是凛冽,竟是用上了自家内劲。秦晋立刻伸手接下,动作虽快,但毫无气力可言,硬是螳臂当车般生生被他打到前胸。 因他总吵嚷着内力不足、功夫尽失,借此偷懒耍滑、作威作福不断,楚朝秦这一掌便是想要试探其根底究竟,没想到秦晋果真毫无抵抗之力,应声从自己身侧飞了出去,砸坏了一张竹凳滚在地下。 楚朝秦:“……” 秦晋仿若也是一懵,再挣扎着要爬没能爬起,反而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楚朝秦这回真正慌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扶住轻抚胸口后背,急道:“我……我以为……” 他咬了牙掺他坐好,双掌平伸,点住起背后风门两穴,缓缓将一股内力输送进去。 可秦晋咳嗽不断,噙了满口血沫,双目开始涣散,楚朝秦后悔莫及,将他搂于怀中便走,声音里竟带了哭腔,道:“我错了,你别死!我找人医你!” 秦晋拉住他衣襟,颤颤巍巍总要说话。楚朝秦两眼通红,以为他要交代后事,忙附耳过去,却听他道:“你……从今别想再看一眼那图谱!” 楚朝秦猛地一抬眉毛。 秦晋委屈至极,絮絮叨叨地抱怨不停,道:“老子用这图谱去勾搭正道里的小白脸……还不是求谁得谁,比你浪的骚的活好的……多了去了!” 楚朝秦:“…………” 他虽受伤,好歹未殃及肺腑,甚至连骨头都不曾断一根,可愣是用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趴到天亮,且一时要水,一时要茶,一时要摸,一时要抱,半刻也不肯消停。楚朝秦那掌虽特意讲究过分寸,但秦晋吐血受伤是真,自己理亏在前,便死心塌地陪他折腾了一宿。 翌日天亮,秦晋依言令楚朝秦将两人细软全部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楚朝秦道:“为什么不在这里将伤养好再走?” 秦晋问他:“你又不急着报仇了?” 楚朝秦不再言语,他亦知道这里虽是隐蔽,楚陆恩等人沿两人行迹追来并非难事,百里长谷间单这一处人家,太过显眼。为今之计也只有找一个妥当处藏身,一来等秦晋功夫恢复,二来自己也能学得图谱微末,兴许还能与其一搏。他想得开,于是埋头收拾东西,秦晋单拾了怪剑贴身挎好,撑伞出门向西眺望,果然眺到一片葱郁之色。 “去那边的竹林罢,”他道:“这次是三十里整,错不了了。” 竹林不假,然而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