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06.

    军官家很大，装潢布置简单明了，多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算不上有多么富丽堂皇。

    但无论是酒柜里陈列的一瓶瓶进口酒，还是厨房里那一套闪着锐光的名牌厨具，都昭示着主人的内秀，而不仅仅是虚张声势地摆个门面。

    面点师整日与各种厨具为伴，自然认得出它们，这一套就要好几万的厨具，大到菜刀小到水果刀，甚至磨刀石——都是他的梦中情刀，如今却在军官的大别墅里吃灰。

    面点师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

    军官很快就察觉到了面点师的拘束，他每每温柔注视他的眼睛变得闪烁，笑容也开始不自然，当他第三次回避军官探询的眼神时，军官终于忍不住把人搂过来坐在沙发上。

    “到底怎么了？”

    军官醇厚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大手轻轻揉着他圆润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递到面点师的身上，但却让他的心更加惴惴不安。

    “没……”

    面点师条件反射地否认，想要掩饰自己的心慌，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大腿不可避免地贴紧，对方坚硬的大腿肌肉透着热意。

    “别骗我，”军官眼神里带了几分认真，“我也不会骗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不敢看我，”他的声音里颇有几分委屈，“我不好看吗？”

    “……”面点师被他这一打岔，原来紧绷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松快下来，手轻轻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头的大手，被军官反手握住，十指交扣。

    面点师挣脱不开，只好无奈地抬头看他：“你很好看。”

    这一对视他就看到了军官眼里化不开的关切。

    面点师抿了抿唇，放弃了微弱的抵抗，就着这个姿势靠进了军官的怀里，一只手被他十指交缠，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下意识地抠着牛仔裤，淡粉的指尖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他决定和盘托出。他们才刚刚在一起，本来感情基础就不是十分坚固，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让两人之间生出隔阂。

    “你的条件这么好……这样的别墅，我做一辈子点心都挣不回来的，”无法和对方门当户对的自卑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我们真的能长久吗？”

    “别墅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这房子说起来我也没掏过一分钱，都是我父母花的。我可比你还穷得多，”军官笑了，“以后退役了可能还得你养我呢。”

    面点师被他的歪理绕进去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至于你说的长久……我许诺不了，”军官醇厚的嗓音变得深沉且认真，“我的身份特殊，无法擅自许诺你，但是我会尽全力对我们的将来负责。”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军官想着，心里有些忐忑地补充了一句：“上面随时可能给我紧急任务，你愿意接受一个这样的我作为你的伴侣吗？”

    面点师沉默着，得到又失去往往比从未得到更让人痛心。

    他的理智苦苦规劝他让他现在就放弃，这条路不会那么容易；但是他的内心却叫嚣着渴望他，哪怕他会随时消失，片刻的陪伴也甘之如饴。

    “……我愿意。”他听到自己缓缓地说，尾音落下，内心也被满足感饱胀。

    军官的嘴角开心地上扬，往后从军队回来再也不用这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会有人在家等他，告诉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但是面点师的眉头松了没一会，又开始皱紧。

    “陆爷爷虽然也对我很好，但是那是对一个朋友、一个后辈的好。你本该前途无量，在合适的年纪娶一个妻子，和她住在这样的别墅里，还可以有孩子。而我是男人，这些我都做不了，如果陆爷爷和你的父母知道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颤抖，带上了几分怯懦，他低下头不敢看军官炽热的眼神，他承认自己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明明，明明应该再勇敢一些的……

    可是他已经不是懵懂的少年了，年少时的勇气曾被现实狠狠地打碎，时至今日，再也不能拼凑起一个为了爱情勇往无前的他了。

    军官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和隐藏的自卑，安抚地捏了捏他纤细的手指：“你放心，我家人都不怎么管我。爷爷很宠我，他又这么喜欢你，多一个孙子孝顺他肯定高兴还来不及。”

    “至于妻子……”军官醇厚的嗓音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我说了，这别墅是我爸买给我娶媳妇用的，以前一直是我一个人住，现在我带你来了，你还不懂吗？”

    他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怀中人原本温柔如水的眉眼紧锁，仿佛结了一层难化开的冰，他想融化这层冰。

    “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又会做点心，人也温柔，还很会照顾人……”军官一边夸一边搂紧他，把他抠着牛仔裤的手拢在手心细致地按揉，醇厚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情愫，“别胡思乱想，我觉得你比谁都好，爷爷没准还觉得我配不上你呢。”

    “怎么会，我哪有那么好，”面点师无奈地笑了，眉眼松开，笑容却带了几分苦涩，他的心还在理想和现实的分叉路上摇摆不定，“你的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又问我这个问题。”

    军官觉得现在这个姿势不方便他看他，于是用有力的手臂托起他的大腿，把人放到了自己腿上侧着坐。

    面点师不知所措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军官满意地笑着看他微红的脸颊，眼里闪着野兽盯上猎物般强势又占有的光。

    他拿头轻轻撞上面点师的额头，就着头抵着头的姿势，眼睛不容退让地直视他，鼻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面点师脸上：“你不相信的话，等会我就去问他。”

    “别！”面点师有些羞耻，“再等等吧。”

    陆老先生对他那么好，几乎像自己的亲爷爷一样，他怕一旦被发现自己和军官的恋情，陆老先生就会失望地赶他走，也许还会痛骂他是白眼狼不要脸，受了他的恩惠还要觊觎他的孙子……

    被亲近的人训斥和鄙夷会很难受，面点师光是这么想着就觉得胸口郁结，记忆翻涌成苦涩，眼圈也开始红了。

    “别想了。”军官直觉他心里有事，他这么在意这些，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通过这段时间和面点师的短暂接触，他觉得他不是一个这么在意物质生活的人。无论是他房间简洁温馨的布置还是他衣柜里那些追求舒适合穿的衣服，以及他原本在中秋节歇业回家陪父母的打算——如果真的在意钱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做。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面点师是在怕自己在意。也许他曾经经历过什么，让他在一段感情开始时就过分地在意起现实，但是他想等对方自己告诉他，而不是去逼问。

    军官抱紧他，嗅闻着面点师身上的甜香，手托着他的屁股下意识地按揉，有力的大腿把他的一双小腿夹紧，整个人把面点师缠在怀里，轻柔的吻落在面点师眼角颊边：“只要你是喜欢我的，那就不要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担惊受怕。”

    “一切有我。”

    他的吻落在面点师微微颤抖的唇上，舌尖探入，扫过齿列和敏感的牙龈，舌与舌交缠，给了他一个火辣的湿吻。

    血气方刚的军官感觉本就被内裤绷紧的下身更紧了，他起了反应。

    “我先去换身衣服，”他怕自己饿虎扑食吓到他，及时收手松开了面点师，拍拍他的腿，“乖，别多想。”

    “嗯。”面点师乖巧地点点头，暂时放下了心。

    不管怎么样，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都挺好的，面点师深吸口气，不可否认的是，军官的安抚确实让他的心情松快了不少。

    虽然他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但是他没有理由为了过去的阴霾而不好好珍惜当下，辜负一腔深情的军官。

    这条路，得两个人一起走，没有人想做逃兵。

    军官进了二楼自己的房间，把身上属于面点师的衣服脱下，整齐地叠起来收在一边，脱内裤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红着耳朵把面点师的黑色内裤也方方正正地叠起来，做贼一样地把它塞进了自己床头柜的抽屉里。

    他打开衣柜，一衣柜看起来很上档次的商务风西装衬衫，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常服，只好换了一身白衬衫黑西裤，骨节分明的大手别扭地揪着领带，黑色银纹的领带一看就价值不菲，此时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没有系。

    “阮阮——”

    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的面点师听到他的叫唤，乍一听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军官从房间探出头来对着下面的他喊，醇厚的嗓音带着撒娇：“阮阮，来帮帮我。”

    面点师呆了呆，原来他是在叫他。

    阮阮……也亏他想的出来，倒像个女孩名，还不如叫他阮桐呢！面点师红着脸在心里吐槽，又害羞又甜蜜。

    “怎么了？”

    面点师上楼一进房间就看到军官正对着全身镜发呆，领带没系好、衬衫领口的纽扣也没扣上，不由出声询问。

    军官皱着眉回头看他，声音带了几分委屈地撒娇：“阮阮帮我，我不会。”

    “？”面点师走过去，手指抚上他的领口，帮他扣纽扣，眼神不由落到全身镜旁的衣柜里，那清一色高档西装衬衫映入眼帘，他的手指颤了颤。

    “这些也是我爸给我买的，”军官注意到他的视线，撇了撇嘴出声解释，“他是个生意人，最喜欢这些。”

    面点师点了点头，收回眼神帮他打领带，军官则顺手圈着他的腰继续撒娇：“晚上吃完饭陪我去买衣服，我不怎么回家，这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置办的，我不喜欢穿。”

    “好。”面点师眉眼低垂，温柔地应了，打完领带帮他抚了抚衬衫。纤细的手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拂过厚实的肩膀和健硕的胸肌，被军官抓在手里握紧。

    “？”面点师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军官。

    就算他的身高在正常人中也算得上高挑，但是军官更加高大，他俩差了大半个头，被军官这样圈在怀里的时候他总会生出一种小鸟依人的错觉。

    “啾?”军官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像小孩子偷亲一样蜻蜓点水，亲完就迅速放开他，若无其事地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面点师被他突然袭击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这种单纯又青涩的吻不知怎么的比湿吻还让他心动，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他回过神看着镜子里的军官，发现对方也在透着镜子暗中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他看过去又闪了闪眼神躲开。

    “你在害羞？”面点师不由觉得好笑，“你自己偷亲我，亲完又自顾自地害羞？”

    “没有！”军官矢口否认，眼神乱瞟，醇厚的嗓音有点欲盖弥彰。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害羞了，反正他肤色深，一点点脸红也看不出来。刚才面点师红着脸失神的样子太可爱了，白皙的脸颊晕红，还伸手摸自己的嘴唇像在回味……看着喜欢的人这样，他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你的领带打的真好。”

    军官试图转移话题，摸着面点师打好的领带左看右看，只觉得他真是心灵手巧。

    面点师不和他计较这些，调侃一句就算了，他扭头顺着军官的视线看向镜子里的他们，认真地审视军官这身打扮。

    军官身材挺拔，又长得帅，本就穿什么都好看，更何况穿这种正式的服装，白衬衫黑西裤自带帅气加成，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人有绅士风度。

    “好看。”他看着军官期待的眼神，不吝赞美。

    “阮阮也好看！”

    军官笑了，笑得很灿烂。一瞬间面点师仿佛看到了他像只大狗狗一样地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