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男人吃完的剩菜剩饭全部被李昭明吞下，他太饿了，比起继续忍受饥饿的痛苦，吃点剩饭不算什么。胃里有了东西，他才长吐出一口气，在心里描绘至今以来发生的事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逃出男人的囚禁。 唐韫晖递来一杯水，大大的手掌心躺着一颗白色的药片。 “把这个吃了。” 他犹豫了一下，“……什么？” “退烧药。”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显然是骗人的说法。 如果要杀他，早就杀了，所以也不可能是毒药。他捏起药片，混着水吞下，过了一会儿，头开始昏昏沉沉。 “安眠药？”他渐渐睁不开眼睛。 “嗯，差不多。”谎言被拆穿，男人丝毫没有内疚，还朝他笑了笑。他的嘴唇较厚，一笑就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印象里，男人曾经无数次朝他露出笑容，有时他明明没做什么，只是说话，男人也会笑。真奇怪，那一刻被他的笑容感染，连自己也有了扯动嘴角的欲望。 相视而笑的场面，恐怕就是欺骗的开端。人只有在快乐的时候才会被骗。然而，现在了解了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许是此刻体内逐渐升腾的药物作用，他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松弛的情绪不断从毛孔满溢，他注视着男人的脸，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再次醒来，迎接他的是另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 从一个熟悉的囚笼腾挪到另一个陌生的囚笼，全身只穿了内裤，这幅尊容令他想起某些被运来运去的家养宠物。他坐在床上，打量着这个囚笼。男人的家十分狭小，门口的走廊连接客厅，客厅与卧室由一道帘子相隔而成，走廊尽头是洗手间。没有电视机，也没有电话。正对床的柜子里摆满了书，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床、柜子、饭桌、椅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具。 与其说是笼子，不如说更像个匣子。 匣子里唯一散发现代气息的东西是一箱情趣用品，这些是要用到他身上吗？ 唐韫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是的。他用SM专用手铐把他拷在床头，嘴巴用胶带封住，然后出了门。过了一会儿，他抱着一台电视机回来了。 他把电视机安置在书柜旁边，低头研究手中的碟片。他看得很认真，李昭明在一旁观察他认真的模样，只有在这种安静的时刻，他的侧脸才与高中时期的面容相重合。 “今天就先看这个吧。” 半晌他抬头，语调轻快地说道。 电视屏幕出现了令人恶心的男同志性交影片，长度约两小时。唐韫晖选了循环播放的功能，换了件衣服便打算离开。 “你去哪？”李昭明问。 “工作。”唐韫晖理所应当地回答。 房间没有钟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靠床的窗户被封住了，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等唐韫晖离开后，李昭明试了好几次，以脚链的长度最多只能走到洗手间，离走廊尽头的窗还有一段距离。他试着朝窗口扔东西，希望这里足够高，最好能砸中某个路人，这样就有人知道他被困在这里，然而窗口太窄之余，外面还有一层铁栏，看起来破绽百出，实际却无计可施。 影片正播到激烈的场景，他无意中瞄了一眼，差点反胃吐出来。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正躺在床上，自己抱住膝盖，袒露出隐秘的部位，一脸舒服地任由男子缓慢贯穿。对李昭明来说，这种画面比鬼片还恐怖，他立即跳下床，把电视关了，又钻回被窝里。 被窝里的味道不好闻，他分辨得出来，棉被带有唐韫晖的体味。视觉和听觉承受压力之余，连嗅觉都是同性的味道，他缩在被窝里鼻头一酸，差点落泪。好悲惨，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悲惨？十年前发生的恶作剧，正常人应该早就忘了才对，为什么唐韫晖经由漫长岁月的洗礼，不仅没有因挫折而成为一个意志坚韧的人，反而对那件小事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发展成犯罪的程度？ 他想了好一会儿，渐渐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再次因为饥饿而苏醒，屋里没有人，唐韫晖还没回来。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工作，难道要上足八小时的班？没有食物，没有水，垃圾桶里空空如也。他拖着脚链去洗手间，用刷牙杯接自来水喝。 洗手台墙壁上原本放置镜子的地方是空着的，墙壁表面余留了一层污渍，说明唐韫晖为了防止他利用碎片做出危险行为而把镜子取掉了。没有镜子，他连自己的脸都看不到。他伸手摸了摸下巴，按照胡须生长的正常速度大致推敲时间距离自己被袭击应该过了三天。 那么，今天是周日。 唐韫晖的工作时间不符合工作日的约定，有可能是服务行业。他的手很粗糙，容貌没有修饰的痕迹，不太可能是直接面对顾客或终端验收人员的工作。他以前送过外卖，那么很有可能还是继续从事类似的短期兼职工作。 也许不能按照正常的工作时间来猜测，有可能属于日夜颠倒的工种……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他叹口气，回床上躺着，节约体力。刚进入浅层睡眠状态，门就被打开了。他揉了揉眼睛，迅速跳下床，“唐韫晖！” “……哦。”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关了门，环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状，才弯腰脱掉鞋，拎着一袋东西走进来。 凭借出色的嗅觉与直觉，李昭明很确定那袋东西是食物。他已经饿得晕晕乎乎，语气也变得很不耐烦。 “你怎么才回来？！” 唐韫晖没搭理他，而是走去洗手间。他听见他小便的声音，联想到之前他朝自己脸上撒尿的场景，一下子气血都朝脑内奔涌，他想立刻就抓本书去厕所把他敲晕，但是当务之急是赶快进食。他迫不及待的冲向饭桌，把塑料袋解开，唐韫晖烦躁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 “喂！” 李昭明撕开一袋面包便往嘴里送。 廉价香精的味道，没有馅料的白面包，他依然吃得非常享受。唐韫晖叹口气，慢慢走回床头，看着他赤裸的背影，用力一扯链条，他瞬间重心不稳，差点跌倒。他气愤地回过头，居然看见他在笑。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他笑着继续收紧链条，叮叮咚咚的声音，混杂了无奈的笑声。李昭明嘴里塞了半个面包，手里还抓着一瓶水，被他扯到跟前。 “你要干嘛？” “别吃多了，等下要灌肠。”唐韫晖说。 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狼吞虎咽地吃掉一袋面包，他拧开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半瓶。唐韫晖始终以一种奇妙的神情注视着他，令他觉得很不自在。 “今天的课程，你有没有认真学习？”他问。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一旦视线相接，仿佛就会被吸入瞳孔深处。记忆里，好像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话语，无论内容还是语调都一字不差。 “什么课程……” “那个影片，”他指了指电视机，耐心解释：“考虑到你是初学者，我选了比较温和的主题，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说完他还一脸愉悦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擦掉唇边的面包屑。 “别碰我，变态！” 李昭明又是一阵反胃，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吐掉就太可惜了。他抿住嘴唇，一点也不想被唐韫晖触碰到。 看来饿了他六个小时，他依然没有半点进取之心。唐韫晖没多说什么，从纸箱里取出家用灌肠器，把李昭明拖去洗手间。 为了方便检查和清理身体，他给他穿了一次性内裤，布料很脆弱，一扯就开了，不需要解开脚链。现在，光是看到李昭明因震惊与屈辱露出的复杂神情，他的下体就硬得发痛，但是在侵犯他之前，必要的清理过程很重要。教学需要循序渐进，操之过急只会给学生打下不良的基础。 “乖，灌完之后，我帮你换一块纱布。脸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可能有点痒，不要乱抓。”他抚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对了，还要刮胡子。嗯……你想现在刮也行，不过如果你乱动，可能会刮破喉咙。” 李昭明低着头，他知道他在考虑，便继续说：“食物，还有干净的水，只要你听话，这些都会给你。” “不灌……不行吗？”他哭丧着脸。 “不行。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不灌肠也就不能性交，这是一样的道理。” “……” “把屁股撅起来，接下来会有些涨，如果感觉太凉了你要跟我说。” 李昭明跪趴在冰凉的地板上，不时发出呜咽声。他的动作尽量轻，把满满一针管的液体打进去之后，他呜咽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脸憋得惨白，腹部也微微隆起。 他指了指马桶，“忍一下，然后……把脏东西排泄掉。” 总共灌了两次就干净了，由于长期未正常进食，他的体内比想象中还要纯净。比起侵犯前的准备，温柔的过程更像是正经的医疗行为。他以愉悦的心情哼着歌，帮他刮了胡子，洗干净身体，然后自己也简单冲了个澡，余光瞄到他似乎在偷偷观察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 “没有……”李昭明吞吞吐吐，“我在想，你做的是什么工作……” 一提到工作，他就想起自己上一份工作正是因为李昭明才被解雇，愉悦感顿时烟消云散。 水声停了，他一言不发，丢给他擦过身体的毛巾。“只有一条毛巾啊……”李昭明低声嘟囔。毛巾上还带着唐韫晖的气味，他觉得有点恶心，只简单抹了抹发梢滴落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