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里是在地下的一座私人实验室。 占地并不大，却密密麻麻的并排列着无数大型试管，每一根试管里都有一名蜷缩着的实验生物，多数是人形，也有一些动物。他们或神情麻木、或表情狰狞，地面上还散落着斑驳的血迹，显然这座绝不是得到政府认可的正规实验室。 除了试管，实验室里还有几台高耸的数据收集机器，十几台大型计算机，胡乱竖着，让这不大的地方显得更加拥挤。 在实验室中心勉强有一块空地，放置着一台最先进的光脑计算机，一名身穿白袍一看就是研究人员的人类男性，正双手不停的朝着面前的光屏输入着各种不同的数据。 他神情专注着屏幕上的数据，喃喃自语，“DNA配比度100％，变异率小于1％...” “血液流速模拟正常、心跳指数模拟正常、体质指数…” “哈…” 语气猛然亢奋，那名研究员抓着光屏全身颤抖，神态疯狂，“我成功了！” “就是这个，就是这组基因！” “如果是这组基因的话，绝对有发展潜力！一定能够改善人鱼柔弱的体质！” “哈哈哈，终于，十年了，哈哈哈，我终于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不大的实验室里，忽然，一支试管中的实验生物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名上身是人，下身是蛇的生物。他的发色和蛇尾都是不带一丝杂色的纯黑，相貌俊美，迷蒙的眼神眯着，似乎还不太清醒。 穆雷尔模糊看到前方有一片光亮，但身体虚弱无力，像是被水草给束缚住，根本无法前进。 他…这是在哪？ 记忆慢慢回笼，他的瞳孔一瞬间紧缩。 他想起来了，那场战役，那些该死的虫族！ 穆雷尔来自于蛇人帝国，在蛇人统治的那片宇宙中，虫族如同蝗虫一般，所过之处只遗留焦土，是所有种族的敌人。 而他，帝国的大皇子，作为战舰指挥官经常奋斗在战争第一线。 记得当时虫族战舰自爆摧毁了他所在指挥舰的动力舱，大部分蛇人都在通过救生舱逃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剧烈爆炸居然会引起小概率的宇宙风暴，将他所在的战舰卷成一片废墟，而他本人进入的救生舱也阴阳差错的掉入更极小概率被激发的黑洞之中。 等等，他明明记得那片吞噬了他的黑暗，为什么现在眼前又有光亮？ 眯起眼睛，穆雷尔努力想要看清眼前情景，却发现一阵阵倦意袭来，最后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对着他的双腿族的身影。 第二次醒来，穆雷尔发现他被困在了巨大的水槽之中，或者说是大型试管更加合适，因为除了他以外，周围的水槽里同样漂浮了其他的生物。 人身鱼尾，人身蛇尾，还有背上长着蟹壳，身上有无数触脚的等等各种生物。其中当属人鱼和人蛇的生物最多，都闭着眼睛静静的漂浮在试管之中。 他看见那名穿着白衣的双腿族，一会儿对着光屏上不断刷新的数据狂笑，一会儿后又对着实验台上一名鱼尾巴生物下起了刀子…再迟钝，穆雷尔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自己居然和那台上的生物一样，成了被实验对象。 呵，这双腿族未免胆子太大了一点，居然敢把他囚禁起来，还准备在他身上做实验。不说囚禁皇族，在帝国非法的人体实验可是重罪。穆雷尔脑海里盘旋着帝国法律，思考着等这双腿族被抓起来要判他个什么罪名，可随即一股睡意直涌而上，他的大脑一沉就睡了过去。 在此之后，穆雷尔又醒过来几次，可每次没多久就会陷入深沉睡眠，显然这水槽里被注入了催人睡眠的药物。 不过蛇人强悍的基因让他的身体慢慢适应起了安眠药物，渐渐地，即便是沉睡，他也能感受到一些外界的动静。 他感觉到自己被带出了试管两次，第一次是被打了麻醉，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身体被做了什么改变，第二次则是被注入了什么不知名的液体，这次，他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 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记忆随着那液体的发挥效用而不断在消失！ 该死！ 穆雷尔努力调动自己仅剩不多的精神力去包裹自己的脑域，可是经历了虫洞的他身体虚弱不堪，最终他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又是一天，穆雷尔迷迷糊糊的清醒。 他是谁？ 他是来自于蛇人帝国的穆雷尔！ 还好，他没有忘记。 但是…蛇人帝国？那是哪里？ 清除记忆的药水最终发挥了一些效用，穆雷尔只觉得脑袋胀痛，记忆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出现了很多缺失。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开门声，只见那名在他身上做实验的研究员，现在衣服上满是鲜血，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 那人颓唐跌倒在地，一手按着不停流血的胸口，表情满是痛苦。 “邓巴…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狠…” “不过…我待在地下十年含辛茹苦，却不想给他人做嫁衣！” 狰狞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那研究员挣扎的爬了起来，对着桌上的光脑按下了一串命令。 “实验区自爆系统开启。” “倒计时60秒，60，59，58…” “哈哈哈，谁也别想夺走我的研究成果！” “休想，休想，休想！！” 伴随着一阵疯狂的大笑，那研究员猛地栽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 ——今晨2点零4分，在偏远的牧野区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故。发生爆炸的是一座废弃了许久的化工厂，警方怀疑是化学残留物导致的爆炸，目前调查局正在详细调查中—— 看到手表上光屏显示的今天的新闻，正在清理那所化工厂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废弃了十年的化工厂底下居然有人建了一座实验室。” “就是，那些基因研究会的疯子都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居然在这样偏远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年。” “这下牧野区的领导要头痛了，居然被那些疯子潜伏在眼皮子底下这么久。” “光是掩盖事实就已经很麻烦了，肯定还会被人鱼保护组织的人给盯上，说不定这次换届直接被换掉也不一定。” “目前我们发现的断肢鱼尾就有不下于二十条，也就说这个实验室爆炸至少死了二十名以上的人鱼…这足够那个监管力度不够领导被一撸到底几十次了。” “哎…真是太惨了。” 几人纷纷叹气，人鱼是那么珍贵的存在，只有拥有一定贡献的人才能娶上一个漂亮的人鱼夫人。他们这些人可都还是单身，却不得不在这里收拾破碎的人鱼尸体…想想就觉得凄惨无比。 还不是那可恶的基因研究会造的孽，难怪政府总是不惜余力想要歼灭这个组织。 忽然有人惊呼，“快！快来这里！” “这里还有一个试管破损的不严重！” “什么！” “还有呼吸！” “快！立刻呼叫人鱼保护组织！” 化工厂下人鱼实验室的消息完全被封闭，普通民众只知道新闻报道的表面内容，但相关人士却得知了许多消息，比如实验室的主人，是多年前曾经得到基因改造创新大奖的戴维博士。他因为执着于研究人类与其他生物基因契合度，而暗地捉了很多非志愿者，继而被政府通缉，后被基因研究会所吸纳。 目前调查人员不清楚他一个人在地下研究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本人已经在爆炸中心当场死亡，他的研究数据也全部被炸毁，唯一遗留下来的，就是一名基因改造不成功的人鱼。 而这名人鱼迅速被转移到了人鱼保护组织旗下的人鱼协会。 一个月后，人鱼协会办事处。 “咦，这不是号称单身主义的萨德森么，怎么，你也来协会申请人鱼？” “差不多吧。” 萨德森一手抚摸着爱犬的脖子，一边翘着二郎腿，略略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问话的吉尔斯有些牙痒。这人与人还真是不同，这萨德森上有将军的父亲照料着，仕途一帆风顺，本人又运气极好的抵御了几次恐怖分子的袭击，才区区三十岁不到就已经是大校，而还比他大一岁的自己，才只有中尉级别… 看看人家，身为天之骄子随时可以来人鱼协会申请人鱼，连态度都是漫不尽心，而他们这样的好不容易攒够军功可以申请人鱼的，一个个都紧张期待的要死，不断的浏览各个人鱼的资料，谨慎又认真的挑选既和自己基因匹配度高的，又符合自己喜好的人鱼。 毕竟人鱼将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伴侣，关系到自己的下半生和后代，怎么可能不慎重。像萨德森这样根本不放在心上的绝对是少数。 想到自己历经艰辛万苦才奋斗到的中尉，吉尔斯忍不住心中嫉妒，又开口道，“有萨德森大校在，看来那些顶级人鱼是轮不到我们了。” 萨德森看了一眼吉尔斯，从鼻尖发出“嗤”的一声，他是懒得选择，到时候随便挑一条就是了。 眼光划过乖乖坐着眼珠子却忍不住到处瞟的爱犬，突然他萌生一个想法，反正随便，不如让贝利来替他选择？ 越想越觉得有趣，顿时开口道，“我是无所谓，就看这小家伙吧。” 什么？难道他的意思是他准备让他的狗来选择他的人鱼伴侣？ 萨德森吊儿郎当的态度在瞬间惹得在场的所有男士愤慨，但随即纷纷转化为欣喜。 也是，萨德森不喜欢小孩是出了名的，让他找个人鱼伴侣繁衍后代，还不如让他到战场上去杀敌来的痛快。 他如果随意的话，那他们可都是少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和我们来抢。” “不会，不会。”他可对那些普通人鱼不感兴趣。 “好了，时间到了，大家进去吧。” 协会人员打开了人鱼大厅的门，男士们纷纷越过萨德森抢先进入大厅去挑选自己的人鱼，深怕萨德森改主意似得。 萨德森拍拍爱犬的头，道，“贝利，去吧。” 贝利歪了歪脑袋，汪一声，立刻冲了出去。 “啧，真是麻烦。” 留下的萨德森则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站起在大厅里踱步起来。 这次如果不是他快要到三十岁的年限，政府准备强制给他配对，他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要照顾个哭哭啼啼、柔弱无比的人鱼伴侣，哪里比得上同事们一起勾肩搭背，到战场上挥洒汗水、虐待敌人来的爽快。 更别提人鱼伴侣会带来的另一个让他头疼的因素，孩子。 娇弱的快要化掉一般的人鱼，以及疯起来比恶魔还要恐怖的熊孩子，他可不想背上这两样包袱。 反正人鱼都一个样，也就无所谓选哪条了，让贝利选个它喜欢的就是。 “汪汪汪，汪汪汪。” 贝利的吼叫声传来，萨德森顺着声音寻过去，却看到协会人员挡在一扇门前，阻止贝利进入。 “不行，这前面是未开放区域，去去去，到大厅里去。” “汪汪汪，汪汪！” 贝利是一只狼犬，它先是叫了几声，见那协会人员不让开，顿时下垂的尾巴绷紧，呲出犬牙，喉咙里更是发出呜呜呜威胁的声音，大有扑上去的意思。 “等等等等。” 那协会人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不是我不让你进去，只是这里面的都是失败品，就是都有缺陷的人鱼，是给那些贡献不够的人挑选的，你主人选择的区域不在这里。” “瞧，你也希望给你主人挑个好的人鱼伴侣吧，去去，回去前面…” 谁都知道大校萨德森爱犬如命，而他的爱犬贝利也确实聪颖无比，听得懂人话，是以他也不能硬要它走，只能试图说服对方。 然而贝利不卖他的账，喉咙里的呜呜声更加急促，前半身前倾，已经是快要发动攻击前的节奏了。 “别别别，我我..我这就给你开门！” 协会人员害怕的立刻刷卡开门，几乎是在“滴”的一声开门声响起的同时，贝利冲进了那座小厅。 贝利鼻尖耸动着，一边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些培养槽里沉睡的人鱼，一边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来到这里它就闻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嗯，和那些鱼腥味完全不同的味道。 要给主人选伴侣，它才不要那种带着它死对头超级喜欢的鱼味道的呢！ 萨德森远远的将贝利的表现从头看到尾，闷笑出声，一路跟在贝利后面，看着它一会儿这儿瞅瞅，一会儿那儿瞄瞄，却始终坚定不移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不由诧异。 不会吧，他只是临时决定让爱犬替他选择，可…难道贝利还真有什么目标不成？ 贝利一路直走到最里面，然后对着最角落的一个水槽汪汪叫唤。 萨德森一路跟进，摸摸爱犬的脑袋，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他抬头，看向那水槽中的人鱼。 那是一名蛇尾人鱼，他潜在水下，柔软的黑发微微漂浮着。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对方转过头来，露出了他漂亮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