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帝榻前闲聊
坤宁宫被从内锁住，最后只得寻了长梯来，让一身手灵敏的小太监翻了墙，入内打开了宫门。 看着院子里被烧得面目全非得宫女太监们，林青鸾眼前浮现了上一世杨烨血洗坤宁宫的惨状！ 这，便是宫闱！充满了杀戮及血腥！ 她在袖中捏紧了拳头，指尖深陷肉里，眼里却闪现过一抹坚决—— 这次，她决计不会再输！ 镇定的指使着小太监们去处理那些被烧焦的尸身，林青鸾带着一干宫女将坤宁宫彻底的打扫消毒。 就在林青鸾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太监靠近了她身边。 “林四小姐，”那小太监压低了声音，还时不时的留心观察着周围人的动静，似是怕被发现了一般：“林四小姐，您悄悄的跟我来，别惊动任何人。” 林青鸾狐疑的瞥着那小太监，直到他摊开手让她看清他手中的白玉把件儿。这是上次常林亲自到卫勇侯府宣旨，因着林家所有的金银都已经捐于朝庭，大嫂卢箐从自己嫁妆里取的，作为“辛苦费”塞进锦囊里，让林鹏霄给常林的。 她认出了这白玉把件儿，蹙眉打量那小太监，看着样貌平平，没什么特点，就算是丢进人堆里，你都再难寻出的那种。 小太监发现林青鸾在打量自己，下意识的垂下了头，不吭声。 林青鸾吩咐一旁的小宫女好生打扫，她再去其他地方瞧瞧。而后拎起了包袱，跟在小太监的身后，竟是拐到了坤宁宫西角武璋后菜园子所在的一处墙角，扒开了上面茂密的地锦，露出了一个“狗洞”！ “你要带我去哪儿？”林青鸾挑眉，却是不再走了。 “林四小姐莫要多问，您随奴婢去了便知。”小太监还不忘四下张望，提防有人发现。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陛下吩咐青鸾在坤宁宫为娘娘守孝百天，若是要随你离开，岂不是违悖了圣意？我不去！” 林青鸾还以为是谁假借常林的名义诓自己离开坤宁宫，而后给她按上个“不遵圣命”的罪名，怎么都不愿意往墙根靠近，不愿“钻”出去。 小太监苦求半天无果，只得让林青鸾在此等他，他去叫常林亲自来请。 因着那小太监手中的白玉把件儿确实是归常林所有，所以林青鸾便也没过多为难，等在了一旁。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着总管太监服饰的人从洞外钻了进来，一抬脸，不是常林还能是谁？ “哎哟，老奴的小姑奶奶，奴婢亲自来请您了，您就别磨叽了，跟奴婢走吧！” 听得出，常林这是有意在向自己示好，但林青鸾却不急不许：“常林公公，可是陛下身体不适？” “嘘……”常林赶忙将指头贴在唇上，示意林青鸾莫要声张：“青鸾小姐料事如神，陛下确有不妥。只是现下可不能透出半点儿风声，不然……” 林青鸾之所以能察觉到武璋帝身有不妥，因着按照武璋帝对皇后娘娘的爱重，她的丧礼，杨乾居然不亲自督办，还让太子监国，又不顾林雍骕刚刚才升到正三品翰林学士承旨，又再下令擢升其为正一品丞相，辅助太子监国。 这一模式，正是上辈子杨溯同林青鸾讲过的。 武璋后丧，武璋帝闭门乾清宫整日哀思，无心打理朝政。遂擢升林雍骕为正一品丞相，与太子杨淙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摆平了朝堂许多冗杂政务，也从此开启林雍骕的诤臣时代。 而太子杨淙监国那数月中，武璋帝这种将大乾江山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居然因为“缅怀”武璋后而丝毫不问朝政，甚至放任锦衣卫大肆屠戮官员，乃至后来但凡有贪墨五十者也杀无赦，致使许多潜藏已久的“敌对势力”争相冒头，大乾内部一片混乱。而元牧部齐王以此唆使兀良哈叛乱，在北疆再起兵戈。内忧外患之下，太子杨淙生生累毙…… 这一切，林青鸾都觉得不正常。 上辈子未亲身经历，只是听杨溯描述，她就觉得挺奇怪的。后来真正接触到了武璋帝，知道他为人后，林青鸾更不相信，这样将江山与子民视作比自己生命还要重的开皇，能有如此昏庸的一面！wap..OrG 而方才见武璋帝神色有异，他忽而匆匆连下数道旨意后便决然离去，按照他对武璋后的“深情”也不至于如此吧，除非……陛下病了！ 痛失爱妻，身体不适，他不能在一众子女朝臣面前倒下，不然大乾危！ 而他安排好了一切，借着“痛失爱妻”的名头藏身乾清宫养病，倒是极有可能的！ 这般想着，林青鸾也不再多言，便匆匆随着常林躲过一众人，悄悄进了乾清宫。 林青鸾进到乾清宫武璋帝寝殿，看着躺在软榻上那个鬓角花白，紧闭双目，一脸病容的武璋帝有些不敢认。 常用“病来如山倒”形容疾病忽而降至的迅猛，的确不错。 还好，武璋帝并非染了鼠疫这类疫症，只是因大悲大恸，日久操劳，再加之年纪大了。他是病了，卒中。 卒中又称脑中风，具有高发病率、高死亡率、高致残率、高复发率等特点。 医书有云：卒中者，昏不知人，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并痰厥、气厥。卒然不省人事,全如死尸,但气不绝,脉动如故。而凡卒中之时，不可惊惶搬搅，只掐其人中，徐徐以药灌之。 林青鸾问清种禧，武璋帝躺在软榻上时，刚开始还清醒着，之后忽然昏厥。 因着之前帝有吩咐，不可惊动任何人，又命常林去寻了林青鸾，故而他也未敢动帝分毫，只是焦急的守在一旁。 林青鸾并未说谎，她确实不精通医术，不过短短五年，能熟读药理，用药制药她没问题，但治病救人，绝非她强项！让她下毒害人，绝对没问题，但是救人性命，她还真是会的不多。 现下无法，武璋帝情况危险，林青鸾只能先行施针，为武璋帝保命。让常林速派人去卫勇侯府，将她的信笺递给长姐林青雀。 “可是青鸾小姐，陛下……可是连太子不允知晓啊！” 常林见林青鸾直接跑到龙书案，抽了张纸便就着御批朱砂写信，面露惶恐之色。 林青鸾瞥了他一眼：“放心，你盯着我，这信上绝不透露分毫！” 说着，林青鸾笔走龙蛇，不同于一般官家小姐大家闺秀的簪花小楷，林青鸾修习的乃是磅礴大气的行草！点画之间的连与断及结字的动与静都变化多端，使人应接不暇。通篇阅下，气势非凡，一泻千里而不可谒。 常林忍不住心中赞了声：好字！ 待林青鸾写好后，常林逐字检查了一番，发现果然未提陛下半字，只道—— 长姐青雀见字如面： 青鸾听闻祖母卧床心中甚忧，故请长姐代青鸾速去忠国公府请回曲先生崔姑姑二人，从旁侍候。忠国公大义，定能明青鸾私心，请长姐代为致歉。青鸾在宫为娘娘守孝，还望长姐多多看顾府中，青鸾万恩伏跪。 从字面上来看，林青鸾让林青雀假借祖母安国夫人身体病重，卧床不起。让长姐林青雀代替其，将当初“借”给忠国公夫人姜氏的府医曲颖桓，与精通药膳的训导姑姑崔姑姑索回。还说自己要在宫里替武璋后守丧，这府里，也就是三房的府中多靠林青雀照顾了。 但实际上，当常林将这封信送出后，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青鸾小姐，当真不简单啊！竟是连他，也险些诓骗过去了！ 他不动声色的冲着林青鸾拱手行了一礼，林青鸾眼中眸光复杂，而后又当作没看到一般，吩咐种禧公公守在帝侧，自己则需要为武璋帝调配药剂，烹煮送服。 让常林带自己去了武璋帝的私库，林青鸾挑拣了一些名贵中草药。这些都是各藩国上贡给武璋帝的，因其格外名贵，所以收纳在了皇帝的细料私库里，由专人负责看管。 待到林青鸾煎好了汤药，曲颖桓已经换上了小太监的衣裳被带进了乾清宫。 “这……” 曲颖桓不知林青鸾为何会在乾清宫里，竟是将他也给弄了进来，还让他堂堂一男子，扮作个宦官，甚是不满。但是当看到躺在软榻上昏厥不省人事的武璋帝，他可是真的吓着了。还以为是林青鸾给武璋帝下了什么毒，想挟天子以令不臣…… 林青鸾冲他翻了个白眼：“卒中，我不会治，但情况紧急，只能先行施针保命。剩下的，只能看曲先生的了。” 不会治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敢轻易在人脑袋上下针！ 曲颖桓简直都要吓得瘫倒在地了，他也要卒中了！ 赶忙上前为武璋帝号了脉，又问清林青鸾施针哪几个穴位，又接过林青鸾手中的汤药嗅了嗅，又尝了一口辨其味。这才松了口气，交给了种禧公公，着他给武璋帝送服。 “看来，这两年你倒没有怠惰，我给鹯哥儿的手札，你也都仔细看过了，有所精进。” 对于曲颖桓的夸奖，林青鸾并不感冒。她家鹯哥儿才多大，结果让曲颖桓给教成了个书呆子。 这两年曲颖桓长期待在忠国公府，每月才得还府两到三次，便丢了许多医书、草药书和他的辨识手札给林鹯霄。方才启蒙的林鹯霄哪里能看得懂，还不是林青鸾或是刘夫人为他读讲？ 偏生这小家伙儿沿承了生父林雍骕的聪颖，过目不忘的本事竟是转成了过耳不忘。若不是刘夫人有意隐瞒，约莫此事已经传到了二房，还不知道那李夫人又会起什么鬼心思。 林青鸾在府中时，还能多多庇护，林青鸾入宫后多是长房林青雀及嫂子卢箐警惕着。都说二房嫡子林鹤霄才高八斗，颇具才名，有乃父之风。庶子林鹮被米姨娘养废了，是个蠢的。 只有他们长房和三房才知，这林鹮“不废”，那林鹤霄也没“有才到令人咂舌”的地步。同父所出的三子中，唯有这顶了三房嫡子身份的林鹯霄才是真的“肖父”！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陛下尽快痊愈，且不留遗症？” “难道你不知吗？” “难道你敢在天子身上用毒？” “……” 二人旁若无人的小声嘀咕，常林在一旁听的是胆战心惊。 乖乖，在武璋帝身上用毒？这二人怕是嫌命太长了！ 林青鸾感到了常林紧盯着他们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而后蹙眉，叹了一口气： “那算了，只能慢慢治了。但是也不能太慢，一个月可还行？” 曲颖桓扶额：“林四姑奶奶啊，你听没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想让陛下能痊愈，且不留遗症，至少要两个月，且还需多加休息，不能再如此劳碌了。不然，这卒中可是会复发的病症，压根无法做到根除！” “两个月……” 虽然上辈子的记忆很多已经不具备参考的价值，但是林青鸾还是在心里盘算了一圈儿。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积累起来了，譬如说，太子的积劳成疾，锦衣卫的大肆屠戮，民间的流言蜚语，杨溯整顿军队…… 或许，她也该着手给吴良娣准备份礼物了！ 毕竟，当初吴良娣便是“防患于未然”，才着人给那送往卫勇侯府的三样金饰上下了“梨落”。当然，这些都是林青鸾让锁娣打探到的。 她知道宫闱之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却是没想到这么的复杂。 “对了，崔姑姑呢？”林青鸾忽然想起了这一码事儿。 “她遇见了‘老熟人’，就暂时先不入宫了。而且，崔姑姑说了，她的手艺你学了个十成十，你自己来便好，她还是留在府中‘照顾’安国夫人为好。 不然你以安国夫人身体有恙接回的我们，结果到最后却是没在卫勇侯府里见过我们，岂不露馅了？” “还是姑姑思虑周全。”林青鸾言不由衷的道。 常林在一旁看着他们这般“悠哉”的闲谈，满脸都要起褶子了。 “那个……青鸾小姐，曲先生，陛下他……” 曲颖桓这才注意到常林公公，忙陪笑脸道： “哦~常公公你在啊。陛下刚喝过药，现在醒不来，约莫要到明日这个时辰吧。” “那明天早朝……”常林要崩了。 林青鸾挑眉：“陛下不已经让太子监国了吗？找太子吧。” 常林彻底服气了……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