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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浅浅睡着的程诺梦见了被封在棺材里的林木森,五根刻满符文两指粗的穿骨钉,穿过他的眉心、四肢把他死死钉在棺材底,偏偏他还活着,双眼圆睁,挣扎得越狠,穿骨针陷得越深。 他对上林木森不甘的视线,突然惊醒了。 第十四章 程诺走后,房间再次安静下来,良萱捂住脸,孕期激素波动让她反应过激,她和程诺唯一的交集就是林木森,看见程诺,她很难不想起林木森。 然而林木森早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良萱捡起了手机,擦干眼泪,披了件毛毯坐在阳台的吊椅发呆。 她从前最喜欢阳台的采光,常常坐在这里办公读书。刚和杜文涛结婚那几年,他们感情尚好,阳台卧室全是照着她最喜欢的样式装修的,杜文涛也曾为了买她喜欢的花瓶,下班之后跑遍装修市场,不辞辛苦为讨她一笑。 就像很多年前她闹小情绪,林木森也曾翘掉比赛带着她骑车去湖边散心。 她始终记得那年穿过林木森耳际的风,有草木折断的清香。也记得杜文涛抱着花瓶进门,暖洋洋的灯光照亮了他身上的汗水,像碎钻一样闪烁。 可是这些男人,最终都成了折磨她的罪魁祸首,他们一个两个,舍不得她,又恨不得她死。 门铃又响了起来,良萱木然地拿起屏幕破裂的手机,12点整,她知道是谁上门,但她懒得搭理。 门外的女人等不到良萱迎接,不以为意地自己拿钥匙把门打开了,随行的家政阿姨手里还提着两大瓶保温盒,这个女人低扎着头发,发丝黑亮顺滑,发尖精心修剪过,毫不张扬,然而她干净、纤细又透着粉嫩血色的指尖,分明昭示着她常年被小心呵护着。 这样一双不事家务还要时常保养的手,良萱也曾有过。 “公司这段时间太忙了,文涛又正当升职的关口,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好好照顾你。”她笑着说话时眼角微微上扬,看起来真诚又清纯,嘴里却净是些下贱的话。 良萱刚在电话里和杜文涛吵过一架,自然知道他忙工作忙到哪个女人头上去了,但顾及着肚子里将要足月的孩子,她没心情和杜文涛这个初恋情人斗嘴。 这个女人却不识好歹,招呼着阿姨把饭菜都摆好,自己坐到良萱身边,拉过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良萱几次想抽回去都被她按住,“哎呀,良姐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当年我不懂事和文涛闹分手,他为了气我才找你结了婚,可毕竟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多少有些感情,现在你又有了孩子,文涛要和你离婚我是说什么都不肯的。” “我只是想能够陪着他,不会介入你们的家庭。你和文涛的孩子我也会当作自己的来照顾,你不要对我有那么深的成见好不好?” 良萱气得双手直抖,她抬手给了喋喋不休的女人一巴掌,良萱肚子滚圆,转身都困难,对方灵活地闪了过去,最多指尖擦到她脸上。 她倒是先委屈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脸,抽抽噎噎,眼泪将掉未掉。 家政阿姨刚从厨房拿碗具出来,没听见她们讨论些什么,只看见良萱挥掌时盛气凌人的模样和含泪的女人,急走几步把女人护在自己身后,指责道,“你怎么打人呢?” 一股无名火直冲良萱印堂,一瞬间她的喉口像是吞了颗硕大的珠子 ,卡得不上不下,吸的气全都堵在鼻腔,胸口的浊气也挤压着喉咙,越是喘不出去越是焦躁,手脚也跟着发麻。 女人哭哭啼啼打电话告状的时间,良萱已经心悸得出了一身冷汗。 “呜呜……你别怪她,我也是早上才拿到通知的,孩子没事,才三个月不会出事的,你不要怪她了。” 良萱瞥见她的手也习惯性地放在下腹,小心翼翼地护住什么。心口猛地一疼,良萱双脚抽搐着晕了过去,倒下去时阿姨急忙去揽,好歹有了个缓冲,然而仍然撞上了玻璃桌,腹部的疼痛又让她迷糊中转醒了片刻。 良萱没能昏睡太久,刚被家政阿姨送到医院床上,宫缩的阵痛就击穿了她的防线,尾椎时不时传来电击般的刺痛,腹腔也像是被一只手紧握抽拽着,她抽着气,摸出手机给杜文涛打了个电话。 她许久没好好和她的丈夫说过话了,他们之间仿佛只剩下谩骂和讥讽,然而到了此时,她唯一想要依靠的还是他,可惜杜文涛一直在通话中,大概是他那个初恋情人惹出事情,这会儿正急忙撇清关系,再摆出无辜姿态央求杜文涛怜惜。 愈演愈烈的阵痛让良萱时而清醒时而晕厥,她躺在床上,涔涔冷汗浸透了衣服和枕巾,被推进手术室前终于等来杜文涛,他行色匆匆,垂眼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愧疚,于是转过身回避了良萱视线,低头签了医生递过来的知情书。 她和杜文涛一度期待许久的孩子最终没能留下来。 这个曾经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在手术室外等了她几个小时,替她安排了间单人病房,只在手术室门口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聊表安慰,就借故再次离去,夫妻情分尽得勉强至极。 麻醉剂的药效一过,腹部的绞痛卷土重来,刚刚小产的良萱已经疲惫到无力忍耐,她仍然固执地用手捂着小腹。 医院人多眼杂,入了夜,喧嚣忙碌都落了幕,林木森才现身。 侧卧着的良萱感觉身后的床垫一陷,一双冰冷修长的手落在她耳边 ,替她将散开的头发别到耳后。她心脏咚咚猛跳起来,却不敢回头。 “说谎的小孩要被吃掉。” “萱萱,你的孩子被吃掉了。” 良萱克制不住浑身战栗,她蜷缩起身子,企图用被子遮住自己,嘴里默念着些不管用的咒语。 林木森的声音一如从前,咬字清晰,句尾加重,再寻常的话被他说出来都意外有信念感。 良萱曾迷恋过他的语调,最终回忆起来却只剩下畏惧。 她被捏着肩膀强行扳过身子,林木森温柔地摸了摸她吓得惨白的面颊,“只可惜不是被我吃掉的,你还欠我一个孩子,你记得吗?” “对不起,阿森,对不起!”良萱眼睁睁看着杜文涛离开也没流出来的泪,此时决堤般涌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那样,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很担心你,我们都